第50章 柳如悔
他嘴里说着，亦将双掌作爪来对江月明十指。
江月明不躲，于是二人四爪勾住。
甫一接触，二人都觉指尖发麻，对面之人无论力或气都不输自己。
江月明全神贯注，空空子聚精会神。
但江月明已经使出了十分气力，而空空子方用出了八分。
对空空子来说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让他用出如此多的份量了。
他不禁对面前的少年人心生赞叹，是以剩下的两分竟然一时不忍再发出来。
江月明的额头已经见汗，但是仍不松手，更不会后退。
他自陪师父下山来，也是第一次用出全力。
他隐隐能够感觉出空空子还有余力。
但是他不怕，他自幼便是被师父的淫威挤压中成长的。
他仿佛一个弹簧，越被压越能积蓄更多的力量。
大象无形，大音希声。他的耳中忽的响起师父的话来：“有便是无，无便是有，不可拘泥有形而忘了无形。”
江月明眼前仿佛升起一轮圆月，心头似乎越发明朗。
他尝试着卸掉指尖的真气，却听得十指骨节嘎吱一阵乱响，仿佛被折断了。
他并不在意，趁机抽出来，彻底放松，双手甩动，又是一阵嘎吱响，十指又顿时恢复如初。
而此时空空子正好看出了空挡，双爪向江月明肩井穴抓来。
江月明自然看得出他下手之处，于是双手握拳，只用力，而不用意，随手打出去，只将那空空子看做一团尘埃。
果然，此一招甚为奏效，这双拳打在空空子十指上只听见砰的一声，便将其生生逼住，在距自己肩井穴三寸处时缩了回去。
“你这是什么招术，怎么突然变得厉害起来。哎呦，竟然真被你打到了。”空空子一边揉搓着十指，一边好奇的问。
江月见这一招虽然奏效，但只觉离师父所说的真正威力还差的远，因此心中并无骄矜之意。
他听空空子张口闭口就要杀人，正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恶徒，这么看来远比他徒弟鸡蛋壳有过之而无不及，便也懒得与他答话，此时只摆好了架势待他再攻来。
空空子看江月明一脸冷漠相对，顿觉自己受到了轻蔑，无名火霍然冲上顶门。于是周身气息不再收敛，直灌满了真气再来相斗。
一瞬间，身上的衣袖都鼓荡起来，直像浑身浮肿一般又肥又大。狠戾之气弥漫，令人不由得跟着狂躁。
江月明见他动了真怒，心知大战之时最要紧的是沉着冷静。
于是便照真经中所说，“无欲观妙，有欲观徼。”心如若隐若现，身如若亡若存。最后竟然闭上双眼，全凭耳窍来分别对方。
空空子哪里懂得，还以为江月明无视自己，于是二指并拢直戳江月明心窝。
他这二指此时有钻石之能，一旦挨上必定把人打个透穿，连个全尸都留不得，更无论性命。
反观江月明已犹如梦中之人，身子只一个斜倾便将空空子二指避开。
空空子自然随其身动正好扣他后心。
江月明忽的伏地，一如趴倒一般。
空空子遂双腿挂风奋力踩来。
谁知江月明仿佛看得见一般平平滚了出去，却也不远，只距他脚尖一寸停下。
空空子再欲踩时，江月明转过身来向他小腿足三里打去。
虽然闭着眼，却打的位置精准。
空空子不得不后退一步，然而却听刺啦一声，其裤腿已被江月明抓破。
他更为恼怒，已然如野兽一般再无半点顾忌，心中只有输赢亏赚。
显然方才他输了一招。
他并不在乎颜面，若然也不会是如此心性。
此时他已双目通红，眼神直要把江月明五脏六腑都烧得干净才罢。
但江月明此时已如泥鳅般抓不住，伤不得。
他贼起飞智，假意又向江月明连环踢出几脚。
江月明此时已直直立起，但仍不睁眼。他暂时只有闭眼才能进入此境之中，一旦欲色必然会破功。
于是闻声亦以腿脚来较力，不想却扑了个空。
耳中四下搜寻空空子所在，却听得哎呀一声，是凌巧儿。
他不由得睁眼看去，只见凌巧儿已被他右手锁喉，而他的左手中还锁着十二娘。
江月明心中顿时又怒又急，但却果决，并不受空空子胁迫。双足点地，身如大鹏一般向空空子后心抓来。
空空子方才打斗中，似乎明白了江月明闭目的用意，于是想用这一手扰乱他的气息。
此刻见其袭来，果然上当。于是丢开手中二人，飞起更高，一脚踢向江月明额头。
这一脚来时，江月明正在空中。
二者身手亦都快至极限，是以再也难以变化。
只听一声重重的闷哼，江月明已中了空空子的一击，远远飞了出去。
空空子犹不解恨，跟着便追了过去，油然叫江月明更快，在下面直等着他坠落时再将其毙命。
他分明看准了江月明将要落地的位置，却不想江月明并未落下，反而逐渐升高，眼看着竟然稳稳落上了屋顶。
他虽觉奇怪，但此时复仇心切，并不多想，于是轻轻一纵身，燕子翱翔一般亦跟了上来。
却不知檐头突然甩来一条长绳，直打他腿上伏兔穴。
空空子闻声便知这不是绳子，而是一条鞭。
长鞭乃是至软的兵刃，竟能使得如此精准，莫非是她。
他一边想着一边凌空翻跃，使出一招轻功绝技——蹑虚步来，身子凭空借力，调转方向滑出两丈远稳稳站住。
定睛看去，只见一位坤道单足立在一只脊兽头上，一身道袍仙风飘飘，另一只脚还托着江月明那壮实的身躯，手一条长鞭如游龙一般还在风中轻舞。
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人——柳如悔，还能是谁？
空空子却也不惧，而是张口便骂：“老娘们儿，你多管闲事，信不信老头子把你一起收拾了？”
柳如悔并不答话，她显然嫌弃脏了自己的口舌，而是将托着江月明的那只脚微微一斜，江月明便如一张纸片轻飘飘落在了凌巧儿身旁。
然后软鞭一抖，竟直似一条铁棒，飞身朝空空子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