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预知
尽管淋浴的冷水拍打在自己身上，尽管自己全身上下无比冰凉，燥热的、不安的心还在跳，支离破碎、只剩空虚的灵魂仍寄宿在体内。
欧阳羽一拳打向旁边洗手池上的镜子，玻璃碎了，裂纹无数。
他仿佛没有感受到疼痛，又是一拳打了上去。
溅出的玻璃渣划伤他的手指、手背，鲜红的血滴落在洗手池上。
他还不满意，一拳接着一拳，直到最后反应过来。
手上多了许多伤口，洗手池内附上一层淡红，泪再一次布满在面庞上。他看着自己的手，眼神空洞，
——他感受不到疼痛了。
不过这也只有这几秒，当冷水尽数浇在伤口上，强烈的刺痛感再度传来。
最后，欧阳羽给自己包扎好，清扫完地上的玻璃渣子，他便回到了房间中。
一觉如天荒地老，天色暗淡，他的大脑也如阴沉的天气，昏昏沉沉，浑浑噩噩。
他坐到书桌前，拿出日记本，准备写下昨天的事情。可是才写下两三字，他就写不下去了。胸口在发痛，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好似撞在刀子上。
最后，他弃笔而出。
外面下着雨，天空恰如那黑云压城，雨水也冰冷如刀枪。
他打了一柄伞，换了身新衣服，这本是他的生日礼物——黑色风衣，是父亲买给他的，留在客厅的桌子上，而风衣上面，有着一封信，还有一个u盘——里面是打领带的视频，因此，他打上了领带。
风衣配领带，显得有些突兀，可是欧阳羽不在意，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父亲还在自己身边。
“位置”欧阳羽习惯性掏兜，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是啊，手机在昨天就已经碎了个稀巴烂，就像是自己的心。
“嘿！羽弟！”
突然的，一道相当陌生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倒是将欧阳羽吓了个激灵。
转头看去， 是一名高大的男性，样貌看上去有些傻，身材很壮
他是谁？
这是欧阳羽心中蹦出的疑问。
他对眼前的人一点印象也没有，一点点也没有，可对方就像是一见如故般，显得无比熟悉。
“呃你好。”欧阳羽僵硬地抬起手。他并非是示好，而是想要借用一下手机，查一下‘城安村’的位置。
“羽弟，走！出去嗨！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那个”欧阳羽声音有些小，不过很快，他长出一口气，放声道，“我还有点事，可能要失陪了。对了，能借我用一下你手机吗？我现在得出去一趟，急事。”
韩火自然是爽快人，他也没想太多，解锁手机后递了出去，“急事？几年不见你出一次门，咋突然就有急事了？”
“嗯我得去找一下我爸。”
韩火也是闹不清楚，看着欧阳羽打开了地图软件，又看到他输入了一个特别远的、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
“去这么远？你老家？”
欧阳羽迟疑了一下，然后微微点头。
他记下乘坐地铁与公交车的号码与下车站、换车站，最后将手机还给了韩火。“谢谢，改天再去玩吧。”
“也行，那我去找志寒老弟啦！”
“好，再见。”欧阳羽转身就走，心中也暗暗想到，‘志寒怎么样了？昨天就一直没有看到他他不会也’
欧阳羽摇摇头，遏制住了想法。有些事，越想越差，倒是不去想更好一些。
——
“老板！来只鸭子！多加辣！”
“您稍等！”
烤鸭店老板摘下一只烤鸭，扔到案板上，用刀快速剁下。很快，便四分五裂成了数十小块，他将这些小块扔到盆中，往里面撒上孜然、辣椒，盖上盖子，用力摇晃半分钟，最后出锅、装袋。
“多辣的烤鸭好了！”
老板系好口，然后递给了一位中年人。
“唐老板！前面还有几位？”
“您前面还有三个！很快就好！”
“咱店里还新进了点鸭货，有想要的可以看看！保新鲜！”
老板尽力吆喝着，店门口的人也不少。
周围的居民都喜欢这家店，烤鸭烤的正到好处，种类多样，喜欢焦一点有温度高的炉子，喜欢入味的又有另一个吸入味的鸭炉子
还有他精湛的刀工，烤鸭内部的骨头被剔除了许多，只剩下一些大的、支撑鸭子体型充盈的骨头，最后，便慢慢闻名，甚至有人不远数里来买一个。
而他唯一的败笔或许只有一点——名字，名曰：‘墨墨烤鸭’。
唐墨一直忙着，直到天下起了零星小雨，周围的居民才散了许多。
时间也在劳碌中慢慢到了八点钟，鸭炉子内的烤鸭也仅剩两只。
“老板！整一只！”
“好嘞！这可是最后一只了！”
唐墨摘下烤鸭，顺手摆上了最后一盘子鸭货。
771路公交车的末班车到站，车上零零星星下来几个人，他们有的随便拿东西遮住，向着小区门口跑去，有的不紧不慢打开伞走向小区，又有人打了伞，向着心中的目标地点走去。
总之，零星的人很快聚集，又迅速分散。
一人打着黑伞，来到了墨墨烧鸭的门檐下。
“客官，烤鸭已经卖完！要不要来点鸭货！？”唐墨发现多出一个身影，也没抬头，依旧忙着手头的工作。
打着黑伞的人收起伞，微微开口，“我想问些问题。”
唐墨抬起头，将最后一份烤鸭递出。
他看到来人，愣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开始收拾起刚刚摆上的鸭货。
“进来吧。”唐墨拉开旁边的门，示意欧阳羽进入。又挂上一个牌子，拉上了一层帘子，将店内一切遮挡起来。
“我能告诉你的不会很多。”唐墨率先说出。
“昨天的事，是你的任务。”欧阳羽面色平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怎么？还对我的任务感兴趣？不过我可不能告诉你任务内容，但是你想通过这方面赚钱，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任务。”唐墨故意曲解了欧阳羽的意思。
“我的父亲。”
“后面我就退出任务了，这可是为了你啊，我现在的名声可是低了不少，原本接近十分的评价现在都降到了八分。”
“你可别辜负了我的期望啊，不然这小两分的评价可得用你的命来换啊！”
唐墨饶有兴趣地看着欧阳羽。
“我知道了。”欧阳羽微微点头，“我会亲自杀掉你们所有人。”
“如果你想亲手杀了那场行动的所有人，那你别想了，就以你这资质啧啧，你至少得成为失格者吧？”
“我会的，”欧阳羽答道。
“前例倒也不是没有，但是你又如何笃定你会？”
“马上会有一个人来你的店，能在这种情况到访，多半是你的爱人。”
欧阳羽语气平淡，说出一条预言。
唐墨自然不信，他的女朋友兼未婚妻是老师，今天正好轮到她盯晚自习，九点钟才会结束晚自习，现在才八点多钟。
“墨，咋这么早就关门了？”
有人拉开门，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来人是一个女人，她戴着黑框眼镜，一身便装，肩上挎着一个包。想来外面的雨大了不少，她肩头的衣服颜色深了些许。
欧阳羽一脸平静，唐墨略显警惕，脸上那轻松的笑容消失了。
“诶？原来有人啊，抱歉打扰你们了。”女人看到欧阳羽吓了一跳，立马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我就不叨扰了，再见。”欧阳羽准备离开。
“停下，”唐墨沉声道，“算了，送你一句话。”
“当你有能力知晓一切时，真相自然会浮出水面。”
“自然。”
欧阳羽推门而出。
“你真是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