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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无人接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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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手机贴近耳朵,言央耐心的听完了一遍,才缓缓垂下手,电话是自动挂断的。

    机场,c出口,外面飘着大雪,在夜晚的灯光下泛着莹莹的光,簌簌落下,像早晨刚经历的奶奶坟茔上撒的纸钱,他相依为命的奶奶走了,永远的走了,他现在只剩下燕绥,这块中国版图上唯一一个与他有关的人。

    他不喜欢下雪,或者说不喜欢城市下雪,人太多,车太多,所过之处全是黑乎乎,脏兮兮的,出行也不方便。他也不喜欢北方,太冷,又干燥,他很怕冷。

    走的时候,燕绥只说“回来的时候打电话,我去接你。”没有问他去哪里,去干什么,去多久便挂了电话,可就是那么一句“我去接你”,就温暖了言央,原谅了他的不闻不问。

    从南到北,飞机要飞六个半小时,起飞前两个小时,怕打扰燕绥工作,言央选择给燕绥发了信息,说他晚上十点四十五到哈城,却像石沉大海,临关机,也毫无回应。言央有时候怀疑,燕绥是不是屏蔽了他,发过去的消息永远等不到及时的回复,短则半小时,久的一两天,或者直接不回。内容也多是“嗯”“好”“知道了”之类的三五个字。

    下飞机,言央还是给人打了电话,就开头那一幕,只响起机械冰冷的女声。

    这个点,又下雪,不好打车,站在外边也不知道要等多久,言央打算叫网约车,便退回机场内,里面好歹暖和一些。

    约了好久才等到一个接单的,对方直接说最少也要等一个小时,路不好走,言央同意了,有人愿意来接就好。

    找了位置坐下,言央两眼放空的望着某处,脑袋里并没有想什么,身边的人从四面八方来,又到四面八方去,言央一直坐着没动,耐心的等着司机来接。

    他早已习惯了等待。

    司机是在一个半小时后到的,比说好的晚了半个小时,是位看着五十多岁的大叔。

    “对不住啊,小伙子,下雪天,路不好走,机场这边也堵得很。”司机大叔说,一看就是位风风火火的人,和他正相反。

    “没事。”言央说。

    “好咧。”大叔吆喝一声。帮着言央把行李放后备箱,行李其实不多,就一个旅行箱,里面几件换洗衣服,厚的都穿身上了,他走的时候还没有下雪。

    言央很累,心身俱疲,大叔一直在说话,言央强打起精神跟人聊了几句,实在不想再开口了,大叔察觉到,识趣的闭上了嘴。

    到家已经凌晨一点半,指纹解锁,打开门,偌大的屋里黑黢黢,静悄悄的,仿佛落针可闻,言央摁亮屋里所有的灯,比起怕冷,他更怕黑,除非燕绥在家,否则,他晚上会一直开着灯,直到第二天天亮。

    所以,如果你从外面看去,十五楼左边的一户彻夜灯火通明的话,那就是有一个人彻夜没有回家。

    打开鞋柜,燕绥的拖鞋好好的摆在那里,言央一看就知道,没有动过。

    换好拖鞋,言央在屋里走了一圈,除了沙发上多了一个写着“美洁干洗店”的大袋子,其它跟他半个月前走的那天一模一样,连桌子上的水杯都没有动过,他习惯把两只杯子整齐的放在一起,图案朝外,燕绥则是怎么方便怎么来,从来不肯好好放。

    言央用食指轻轻抹了一下桌面,有一层薄薄的灰,如果燕绥回来,一定受不了,言央默不作声的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干洗店的袋子里是一件洗好的羽绒服,言央拿出来整理好,挂进衣柜里,换好干净的床单被罩,才去洗澡。

    浴室,热水顺着白皙光滑的皮肉往下滑落,言央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伸手撑住墙,才想起今天,……不,是昨天到现在的凌晨三点,他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

    如果他就这样死了,燕绥多久会发现?言央想,今天,明天,一个星期,或者一个月,不会超过两个月吧,他最多的也就两个月没回家,希望他能早点发现,不然时间久了,肯定很难看,会吓到他。

    热水“哗哗”放着,言央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冲干净身上残留的泡沫,擦干穿好睡衣,出了浴室。

    给自己煮了一碗面,还特意煎了一个鸡蛋放在碗底,小时候,奶奶每回煮面,总会给他煎个金灿灿的鸡蛋,藏在碗底,说这是惊喜。

    奶奶不是言央的亲奶奶,退休后才回到村里,言央是五岁的时候被奶奶收养的,当时,亲戚们没有一个人愿意收养他,是啊,杀人犯的种谁会要,谁要谁就是给自己找麻烦,找晦气。

    奶奶不嫌弃他,亦或可怜他,把他领了回去。

    奶奶一辈子没结婚,无儿无女,从此,他们相依为命。

    言央看过奶奶年轻时候的照片,很漂亮,很时尚,放到现在来看,和网络上那些穿搭博主比,也是毫不逊色的。

    奶奶跟他说,她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过一个人,可是后来没有在一起,至于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奶奶没有说,只说,太年轻就遇到太惊艳的人不见得是好事,可她不后悔,她纯粹的爱过就无憾。

    真的吗?

    无憾吗?

    燕绥呢?好想燕绥啊。

    面冒着热气,屋里亮堂堂,空荡荡,“啪嗒”一滴眼泪掉进汤里。

    两滴,

    三滴,

    像断了线的珠子,已不由言央控制。

    心,好疼啊。

    压抑了半个月的悲痛、恐惧、茫然、不知所措在这一刻像洪水决堤,来势汹汹。

    无声的哭泣变成嚎啕大哭,不知过了多久,眼泪似是流尽了,也哭累了,面也冷了。

    好像,没那么疼了。

    网上说,当我们哭泣时,眼泪中含有一种叫做“皮质素”的化学物质,它是一种天然的止痛剂,可以缓解疼痛,悲伤和痛苦。

    看来是真的。

    用手背胡乱擦了擦脸,言央止住哽咽,把碗里又冷又坨,混着眼泪的面一口一口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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