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庐山真面
自从崔知州在富春楼款待宴饮钟逸后,这些驿馆的官员更加肯定这就是钟逸,都纷纷排队宴请,宴请后还会赠送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就连当地的缙绅土豪也都慕名而来,小商小贩也都聚集在此售卖货品,顿时驿馆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这些人无非是想让钟逸在皇帝面前提一嘴,美言几句,这样自己晋升的机会就大了,有些是可以在别人面前显摆显摆,以后逢人就说我和帝师在一张桌子上喝过酒吃过饭。
当然也有少数有傲骨的官员没有参与这些谄媚的行径。经过几天的接触,司空纶觉得这些人整日花天酒地,房间终日一片狼藉,根本就不像饱读诗书之人,他们座没有坐样站没有站样,又是翘二郎腿,又是抖腿,再不就把脚搁在桌子上,着简直就是泼皮无赖,这让司空纶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驿馆的其他人也都开始怨声载道,但是一听是是给皇帝授业解惑的人,都只能忍气吞声。
这一日,司空纶打算问一下钟逸什么时候起身继续上京面见皇上。
“钟先生,您在本驿馆也住了多日,请问何时启程继续上路”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自有安排。”
“钟先生,您在缺乏文牒的情况下,已经破例让你住了多日,再住下去已经不合规矩了。”
“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不敢,如果您要继续住下去,最好请一道文牒,这样我们也好办事。”
“岂有此理,我在京城的都亭驿,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这小小的太平驿馆住不得了”
“他们住店都有文牒,你没有文牒呀。”
“我不跟你这小吏在这多嘴,把你们崔知州喊来。”司空纶最厌恶别人看不起他小吏的身份,火气一下就直冒三丈,恰巧王骐在边上,看到事态严重了,赶紧说道:“先生,这里有事需要你去解决一下。”
王骐把司空纶支到一个地方,然后说道:“我想起来了,已经解决了。”
司空纶知道他的用意,刚刚自己有些冲动了,让司空纶想不到的是,钟逸可是自己仰慕已久的高士,可眼前的人让他非常失望,虽然一直持怀疑态度,可是那些官员一个个的巴结谄媚,又让他打消怀疑。
这天来了一位去江州赴任的官员,司空纶认为机会来了,可以让这位官员到了江州帮忙查一下钟逸在不在庐山修行。
“郭相公,在下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钟逸您知道吧?”
“世人皆知,这是皇上宠信的人。”
“他就在我们驿馆住着。”
“是吗?有这么巧的事,在哪个房间,我去拜访一下。”
“但是我怀疑此人是假冒的。”
“有人敢假冒钟逸这可是皇上欣赏的高士,这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你不是正好要去江州吗,可否打听一下钟逸在不在庐山隐居,如果在,那这位就是假的了。”
“有道理,我到了帮你了解一下情况,核实后给你回信。不过你既然这样说,我倒更想会一会这人了。”
“他目前不在驿馆。”
“他去哪里了?”
“有本地富豪请他去府上做客了,你是不知道,整天喝的醉醺醺才回来。”
“不过喜欢饮酒这个习惯倒符合他的个性,据说他可以多日不吃五谷,但是酒是一定要喝的。”
“但是他和手下那帮人整日花天酒地,留恋烟花之地,根本不像饱读诗书之人。”
“哦……这倒和他的性格有出入,据说他是不近女色的,至今没有结婚。”
“还有,自他入住驿馆后,没见过他读书写字,一个满腹经纶的人,怎么可能一日不看书。”
“哦……有道理,好的,等到了江州,我一定帮你查明真相。”
“多谢郭相公。郭相公,喜欢什么口味的菜食跟我说,我让灶房安排。”
“鳝鱼包子有吗?就馋这一口,其他随便。”
“好的,我来安排。”
这一日,钟逸一行人在一家酒楼喝酒,其中一位看到一位女酒博士婀娜多姿,就说:“你们谁敢摸她一下,我自罚三杯。”
“三杯谁冒这一个险,起码十杯。”
“十杯就十杯。”
“我来。”一位叫陆津的说道。
当这位娘子再次走过来时,陆津真的摸了人家腰一下,正好这位娘子是位烈性子,马上就回扇了这人一巴掌,并说道:“下流货。”
被扇后的陆津瞬间火冒三丈,就开始打这位娘子,直到这位娘子倒地不起。
就在钟逸这帮人感觉闯祸了要跑时,大家看到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就把钟逸这帮人围住了,不让他们走,并报了官。
正好巡逻的弓手经过这里,在了解了情况后就要把这一行人绑回衙门。
这时陆津说道:“你敢动手绑我们试试,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这位就是钟逸。”陆津指着钟逸说道。
本来都在指责他们的客人听到有人说钟逸,空气瞬间凝固了,怕惹事的都闭上了嘴。
陆津看到大家都有点怕他们了,就推开众人准备离开。不过这时其中一个人站了出来,说道:“慢着,你就是皇亲国戚,打了人也要受惩罚的,大家说对不对?”
这个时候附和的人就少了,陆津看到大家都不敢附和,胆子就大了。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找死呢?”
“你这目无王法的家伙才找死呢。”
“不要吵了,先把这几个人带回衙门。”其中一位都头说道。
说完几个弓手就上手绑人。
“放开我,谁敢绑我。”钟逸说话了。
这位堵头也怕得罪人,就把钟逸拉倒一边小声跟他说:“我如果不带你回去,会激起民愤的,做做样子,得罪了钟先生——绑了。”
弓手把钟逸一行人绑回衙门,然后又把他们放了。
“先生,你听说了吗?”
“什么事”
“钟逸一行人在酒楼打人了,还是女人。”
“是吗,你就瞎说吧,如果打人了还会安然无恙坐在这里”
“你还不信,抓了又放了,你想想他这身份谁敢抓他,我了解了,李都头放的人。”
“这帮人那是读书人,明明就是地痞流氓嘛!郭相公也不知道到了江州没有。”
“这和郭相公有什么关系”
“钟逸不是住在庐山吗,我拜托郭相公到了江州打听一下这钟逸是不是在哪。”
“哦……你认为这几个人冒充钟逸”
“你看这几个人的行为举止,哪里像读书人,整日花天酒地,就是不见看书,一点都不像有学问的人。”
“我听他们说钟逸本来就是放荡不羁,进宫面圣都是幅巾短褐。”
“就算是也不能胡作非为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调戏良家妇女,这也太狂妄了。”
这边郭昌炳来到江州上任节度掌书记,待理顺手头工作后,想起司空纶交代的事情。于是在一天休沐日骑马来到庐山,走到山脚下后,看到一位樵夫担着柴迎面走来,这位樵夫一看就是刚刚砍柴回来。
“老伯好!”郭昌炳下马上前作揖问好。
“相公好!”樵夫放下柴回礼。
“我打听一下,这里住着一位叫钟逸的人吗?”
“不知道!”老伯重重的说道,说完又扛起柴径直走了。
郭昌炳暗忖:这大伯脾气怎么这样,我说话挺有礼貌的呀,这里的人好没礼貌。
走了一小段路,看到一位汉子在地里锄地,郭昌炳走过去问道:“哥哥好!”
“相公好!”
“这里住着一位叫钟逸的人吗?”
“你找他干嘛?”说完自顾自接着锄地了,这时郭昌炳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不是自己而是钟逸这里,看来大家对这个名字很熟悉,但是又憎恨这个名字。
“哥哥,冒昧问一下,我为什么一提钟逸你就感觉有点不开心”
“没有啊,谁说不开心了。”看来这位汉子对我有戒心,我该怎么问才能问出钟逸的住所,看这个样子,附近的村民都对钟逸是又怕又恨。我想想……有了。
“哥哥,不用害怕,我是上面过来调查钟逸所做的恶事的。”
“真的”
“真的。”
“那你怎么只有一个人”
“我是先过来秘密调查的,所以人不能多。”
“哦……自从他搬到庐山里,可把我们害苦了。”
“怎么害苦了?”
“不让我们上山砍柴打猎,你说不上山砍柴打猎我们怎么活。”
“竟有这等事?”
“你以为呢!而且这是皇上下的旨意,你说谁敢违背圣旨。”
“当今圣上是一位难得的明君,怎么会下这样的圣旨,我觉得不可能。”
“我就知道说也白说,官官相护,我太天真了,官民怎么可能一条心呢。这位相公,只求你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那钟逸。”
“这位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们好几个村民都被他的弟子给打了,有的还是白发老人,就靠这点卖柴钱度日。”
“这样,你带我去找他,我给你讨回公道。”
“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那你告诉我,他在山里的在哪一块隐居,还有此时他在山里吗?我自己去找。”
“我……我不知道。”汉子看了一下前方,说完撇下郭昌炳锄地去了,他似乎看到了让他害怕的东西。
郭昌炳扭头一看,几位戴着幅巾的人走了过来,这一扭头,郭昌炳知道汉子害怕的原因了。
等他们走近后,郭昌炳作揖后问道:“打搅了,各位兄台是去拜访钟逸先生吗?”
“是的,你也是去拜访他”
“正是,郭某仰慕钟逸已久,特来受教。”
“那我们一起去吧。”
“多谢相携。”
郭昌炳跟在他们后面上山了,经过拔山涉水后,来到一茅草屋,门上写着【云庐斋】,其中一位兄台上前叩门。
“谁在敲门?”
“仙童,是我等。”
“季先生呀。”此时门已打开。
“先生在吗?”
“在峰岭望云危坐。”
“可有些时辰了?”
“天黑前便会下来,各位进来吧。”
郭昌炳跟着他们进去了。
进入堂屋后,看到屋内陈列甚是简陋,只见满屋全是书籍,坐榻上垫着撕开的绢丝佛经,这一看就是对浮图氏的亵渎,看来此人确实放荡不羁。
几盏茶功夫后,只听外面有人在唱曲,声音越来越近。
“钟先生回来了。”其中一位说完,大家起身迎了出去。
只见一位两鬓斑白的精瘦老者幅巾短褐,负琴携壶走进院子。
“钟给事万福。”几位兄台同时作揖。
“各位安康。”
仙童帮钟逸拍拍灰,接过手中的琴和壶。
“仙童,拿出我刚酿的酒来。”
“是先生。”
“能尝到钟给事酿的酒真是三生有幸。”
“什么给事不给事,在这就不用叫了,再叫我不高兴了。”
“这是当今皇上亲赐,我等不称呼就是失礼了。”
“皇上赐的绯衣、”绯衣、象简、犀带、银鱼、御制五言诗,能否让我们瞻仰一下”
“都是身外之物,何足挂齿。”
“钟给事,就让我等饱饱眼福呗。”
“好吧,看在各位经常在雨雪天气不辞辛劳给我送食物的份上,我就破例一次。”
钟逸从箱子里拿出这些东西摊在榻上,众人顿时两眼放光,露出羡慕的眼神。郭昌炳也在其中。
郭昌炳思忖:虽然只是一个寄禄四品官,没有实权,对于一个没有应试中举经历,又没有卖官鬻爵的人,竟有了绯衣、象简、犀带、银鱼,真是世间少有,我一个堂堂进士却一样都没有,想我青灯黄卷,一腔热血,心系天下,却只是一个八品官。而这个钟情于山林,热衷于老庄,不顾百姓死活,心中只有自己的自私之人却得到了皇上的恩宠,哎!真是世道陵夷。
正在郭昌炳走神之时,钟逸开口了。
“这位先生有些面生啊。”
“哦,这位是我们今天上山时在山脚下遇见的,也是非常敬仰给事中,所以就带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