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熟悉的陌生人（11）
“陈舒，你把手机拿远一点，别让那小子偷听了……”张淑压低嗓音的声音从免提里传出来，整个车厢默了一默。
“张淑，这是张凯的手机”陈舒看一眼身边咬着后槽牙的张凯，好心提醒：“他刚才按了免提……”
“行了，等我们回来吧。”张凯将手机拿过去：“你先自己整理一个大纲，回来给你15分钟的自由陈述时间……”
陈舒现在才慢慢理解为什么张淑总抱怨自己的这个弟弟比爸爸妈妈还难缠了，也知道了她为什么早上一再强调不能告诉弟弟自己的行踪。
张凯挂了电话，回头注意到陈舒奇怪的眼神，他不太自在的咳嗽一下：“她没有什么自制力，爸妈常年不在身边，我习惯了。”
陈舒闻言由衷的给他比出一个大拇指：“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张淑这么怂的样子，你真厉害。”
张凯一时分辨不出她这是夸奖还是嘲讽，他脸不自觉红了两分，为了转移注意力，他随机指了一下窗外：“那是什么？”
陈舒随着他的动作看向窗外，正好看到了一座过江浮桥，如果她没有记错，那应该是他们高三寒假前修成的，也是在那里，她和赵南杰确定了彼此的心意。
随着浮桥的侧影在她眼前迅速划过，当年他们在桥下的对话在她脑海中闪现回放，让她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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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呢。”赵南杰原本靠在浮桥旁的立柱暗自神伤，扭头看到陈舒推着自行车慢慢走近，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
他小跑几步，停在陈舒身边，说话时眼睛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嘴角不可控的上扬：“你化妆了？”
陈舒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她只是打了个粉底，涂了点很淡很淡的口红，没想到，赵南杰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暗自捏紧自行车的把手，尽量表现的自然一点：“刚才去参加了一个视频会议，举办方要求的。你约我来这里……干什么？”
赵南杰今天一反往日的大大咧咧，潇洒不羁，他此刻的耳朵红的可以滴出血来，尤其是听到陈舒的问话，他紧张的嘴角都有些抽搐了。
“我……你……你觉得呢？”赵南杰伸手握住了陈舒手边的车把，看着陈舒的额头：“你真的不知道么？”
陈舒的车子被他抓住，她无奈只能抬头看向他的眼睛，看到他眸子里期待的火苗，她像是被灼烧了一下，迅速收回自己的手，移开眼神。
完蛋完蛋完蛋，陈舒在心里不断的鄙视自己，来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么演排的。
你不是应该表现的冷漠一点，好让他知道你现在根本不想早恋，也让他打消念头的么……你忘了昨晚你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么？
“陈舒。”赵南杰看她一言不发，心里也如擂鼓：“你听见我说话了么？”
“什么？没听见。”陈舒一咬牙，从他手里抢过自行车，打算说完该说的就离开，可是组织好的绝情断义的语句在他深情款款的注视下瞬间瓦解，她狠了几次心也说不出口，最后变成了弱弱的：“我今天只是路过，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要回去看书了……”
赵南杰没有如陈舒所愿松开手，他死死拽着陈舒的车把手：“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喜欢我，我就走，再也不缠着你。”他说着话，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握着自行车把手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只是陈舒根本没有察觉。
“我不……”陈舒硬着心肠抬头看着他，可是看着他眼里的光芒像是被人拦腰砍了一下般瞬间熄灭，她心里绞痛了一下，后面几个字迟迟说不出口。
赵南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似的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原本喜笑颜开的脸上此刻像是霜打过的茄子，瞬间失了光彩。
陈舒看到这一切，想到以后自己就真的要和他形同陌路，心像是被人从悬崖上一脚踹了下去，有种突如其来的窒息感。
感觉到赵南杰松开了拦着自己车子的手，她心里痛的更厉害了，甚至脚底有些发软。
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
“我不是不喜欢你！”陈舒看着赵南杰的背影，突然大喊一声，声音出来飘回到自己的耳膜里，她甚至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这，居然是自己说出来的。
可是，陈舒活到这么大，最大的优点就是敢作敢当，看到赵南杰疑惑的回头看向自己，她干脆将自行车停在沙地上，大方的向前走了两步，停在赵南杰面前，仰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我说，我不是不喜欢你，听懂了么？”
赵南杰盯着她看了许久，似乎终于确定她没有开玩笑，才一下子笑了出来。他故作矜贵的摸一下自己的后脑勺：“听见了，双重否定么，表肯定，我懂。”
陈舒这回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赵南杰耳根变红的全过程，虽然他嘴角噙笑得意的昂着脑袋，但是他眼里细碎的星星让陈舒原谅了他突然的臭屁，甚至觉得他有些……可爱。
是谁说他高冷傲慢的，还有那些校园传说般将他形象无限夸大的八卦，都和眼前这个喜怒完全形于色的少年挂不上钩。
但是，陈舒从没有觉得有哪一刻的他能比上此刻的可爱。
多年后，她和张淑谈到这个场景和心情的时候，对方非常不能理解的看着她：“那你是怎么舍得跟他分手的？我光是听你说，都要幸福的晕过去了。”
陈舒轻轻叹口气，目光黯然的看着天上的流星，也许，幸福就如这流星一般，只是在她生命中短暂的灿烂过，也就够了。
回想那天下午和赵南杰并肩在沙滩来回漫步的场景，两个人似乎什么都没有说，但好像又说了很多话。
她记得回家后她花了足足半个小时才能静下心来看的进去书。
早恋，果然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