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周子舒看着歪倒在怀里头的人,刚想着狠下心来骂上他几句,再好好冷上他几天,让他好好长点记性,更让他知道,其实自己也是会难过的。
可这人现在就这样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娃娃一样缩在自己怀里,全身湿漉漉的。
双手还是紧紧环抱着自己,周子舒又能舍得如何就这样把他丢在这儿。
其实他心里头的气在开门瞧见温客行时早消了大半,他似乎也有些怪不得他,更不舍得怪他了。
周子舒瞧着他连睫毛都忽闪忽闪着,心道现下倒是像是自己欺负了他,他周子舒倒是成了个大大的恶人了。
天窗之主周子舒又怎能不是个心狠的人。
可一见到这人,周子舒就似乎没法子对他生气,不舍得让他难过一分一毫,想把他全然护在自己的身边。
周子舒将手伸到他身下,一使劲就将人抱了起来,温客行的脑袋就不由自主地歪斜着靠上了周子舒的肩头。
鬼谷谷主温客行又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娇弱,竟是连一场雨都淋不得了。
温客行心道,于爱人面前,如此撒娇讨饶一番,阿絮才能饶了自己的肆意妄为。所以装昏卖惨定是最好不过的法子。
“阿絮…我真的知道错了…”
温客行趁着攀上周子舒肩头的机会,更是凑了上那人的耳朵,用着软软绵绵的声响就那样唤着他的名字,讨着饶。
于是,周子舒的耳垂肉眼可见地变得粉红。
他只能感受到耳边温客行温温热热的呼吸,一下子僵了住,愣在了原地。半晌才缓过神来,瞪了一眼怀里头装昏扮痴的人,作势就要撒手把他丢下去。
“温客行,你个孙子,别给老子装病啊!”
可周子舒手还未松上半分,怀里的人就一下搂紧了他,整个人就像粘在他身上一般。
“我没有…”
温客行这回好似是带了些哭腔,说话都颤颤的。可周子舒仍沉浸于方才被人调戏的局促中,愣是没听上这句话。
他想着自个儿怎能如此好哄,便闷着气装作板着脸的模样:“把手给老子松开!”
谁知温客行竟是睁着噙满泪的眼睛,带着哭音,瞧着周子舒,半晌才堪堪开口。
“我没骗你。阿絮,你别不信我…”
淋了一夜的雨,连夜赶了如此多路,手臂伤口又未愈,鬼谷谷主也撑不住如此这般折腾,生病自是定然的。
温客行一哭,扰的周子舒的心都乱了。知晓他不敢再骗自己,自己本也是没再想松开搂着他的手,不过吓唬人罢了,倒也没想着把人搞哭。谁知道这人反应竟是如此这般大。
可他哪会哄人,只能将将放柔了声音,用手轻轻拍了拍他,哄着:“好了好了…”
怀里的人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不知是羞的还是如何,他将头埋进了周子舒的怀里,竟是一声也不吭了。周子舒低下头将额贴了贴怀里人的脸颊,还真的是烧了起来。便是没再与他废话,直接三两步走到了床边。
刚想松手将怀里头的人放在了床榻,温客行又不乐意了,搂着他的腰就是不愿意松。
生病了的温客行似乎愈发比平常还要难缠上几分,可他如此也叫着周子舒没半点法子。舍不得骂他,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只能无奈笑笑,勾着手臂不将他放下去:“老温,我抱不住了。”
话一出来,温客行便松了他的腰,自己乖乖躺上了床榻。
没了武功,失了内力,自是撑不了多久。
可周子舒倒是没想这么多,看着温客行的模样心下倒是有些好笑。
不是?自己不应该才是被哄的那个嘛?算了,周子舒又哪能去同温客行这一小朋友计较,想罢转身就要走。
“阿絮?你去哪?”
身后的人又开口叫住了他,温客行是真的害怕周子舒又丢下自己转身就离开,他更不知道阿絮是否真的不再生得自己的气了。
毕竟自己干了如此大的事。
周子舒背对着他,带着无奈开了口:“去哪?去给你这孙子找大夫,不然烧傻了,可是会没人要的。诶?你们鬼谷的大夫是呆在哪儿的啊?”
再然后,触耳便是温客行细细小小的抽泣声。
周子舒只得转身哄他,这孙子怎么又哭了。
“阿絮,别去找鬼谷的人,要是那些恶鬼知晓我生了病还受了伤,定然趁乱要来把我生吞活剥了…”
周子舒心下一惊,他没想过是这个缘故,只以为是这人向自己撒娇撒痴不肯看大夫罢了。
他坐在床榻边,看着温客行:“知道了,我不去了。那你的病怎么办?”
温客行看人又重坐回自己身边,心下松了口气,手一抬指着旁边的柜子:“里头有药箱,阿絮帮我上药吧。”
周子舒不用看就知晓温客行定是有未愈的外伤,可他不想说,周子舒也没问。
拿来了药箱,周子舒将温客行的衣袍解下。
他手臂上的伤口很长很深,似是尖锐的石头割伤的。又浸了一夜的水,伤口边缘都泡的发白发烂,甚是可怖吓人。
周子舒拿了药粉,看着伤口:“老温,你忍着点啊。”
“阿絮…”
周子舒停下来刚要倒药粉的手,听到他唤自己只能又抬头看着他,见了这伤口,周子舒也是没好气地开口:“又怎么了?”
温客行顿了顿,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没…没什么。”
上药时,温客行无数次地唤着周子舒,周子舒也只能一次一次地回应他,只要他觉得疼的时候,只要唤着阿絮,周子舒也能应他。温客行便觉得没这么疼了。
其实如此的疼痛,对于鬼谷长大的温客行来讲,算不上什么。
可周子舒在旁边,他的心便是变的软了,就连如此的疼都是受不住了。他只想赖着周子舒,温客行知道反正在周子舒旁边,他不用再装的什么都不怕的模样。
可以肆无忌惮地喊疼,可以肆无忌惮地将自己的软肋全然释于这人。温客行偷偷抬头看着正拽着自己的手臂,盯着自己的伤口认真地撒着药粉的周子舒。可他没有武功了,他肯定是难过的。
周子舒却全然没有怪自己,竟是还耐着性子在给着自己上药。
若是换成自己,兴许早就把白衣剑横于那人脖颈上头,或者定是和他割袍断义。可周子舒都没有。他一定要把武功给他周子舒,一定。
这是他温客行欠他的。
想毕,温客行心里似乎像被什么堵住般涩涩发苦,伤口处因药粉的作用也开始发疼,忍了忍又开口唤他。
“阿絮…”
周子舒未曾抬头,手上头的动作也未停下,可嘴里却仍念念着。
“我在。”
半晌,听温客行没再出声,周子舒以为他疼的厉害,顿了顿又开口。
“要不,我给你吹吹?”
一听这话,温客行的眼睛瞬时又红了,周子舒这才抬头直直撞上他通红的眼睛。
“诶,你怎么又哭了!”
温客行憋了憋眼泪,扭过头不去看周子舒:“是阿絮太好了,我感动的。”
周子舒一听他又开始胡言乱语,便低了头继续给他处理伤口:“小兔崽子,夸我没用!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什么事儿啊”
温客行有些紧张,连声音都发颤。
“你受伤的事儿啊!不然还有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