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 章 契约
银棠在她对面坐下，一言不发。他看着她那不肯见他的样子，勾起了嘴角。
静默良久，阿弦忍不了了，她睁开眼，怒视银棠：“你到底想做什么？”
银棠动了动手指，她脖子上挂着的怀表便隔空飞走，落入了他的手中。
他握在手里把玩着：“伊尔给你的吗？”
阿弦皱起了眉，冷冷地看着他。
银棠把玩够了，于是起身将怀表还给了她：“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你知道最可悲的是什么吗？就是你厌恶我，却摆脱不掉我。”
厌恶？
阿弦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整个碎掉。她没法和他对视，只能低下头，不去看他。
见她不语，银棠挑了挑眉，依然是笑：“你和伊尔第一天见面就愿意跟她走，我有时候真的不能理解你，当然我也理解不了她。不过这些都不打紧，你只要知道，一百个伊尔都不是我的对手。阿弦，你说你该怎么办？”
他盯着她，笑得极淡。明明眉眼温柔，却像个恶魔。
她紧握着伊尔给的怀表，想把伊尔召唤过来。可一股浓浓的绝望感使她呆愣在那，毫无动作。
她在心底纠结着，还要自尊吗？如果不要的话就去求他。
如果她还想要留下最后一丝尊严，那就……
感性战胜了理性，她猛地站起身，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响亮的一巴掌，如同凝固剂一般，将时间冻住。
连空气都被冻住了。
阿弦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的心如同一个牢笼，无数的情感被困其中，让她变得无比别扭。
她为什么要打他？是嫌他阴魂不散、纠缠不清，还是恨他总是强制轻薄自己？
她清除了对他的情感，可她却没有失去记忆。她不喜欢他，可她却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再喜欢他。
她还记得之前他们是如此的亲昵，她的身上还留着他的吻痕。
她的心复杂得快要爆炸。
阿弦的手仿佛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她屏住呼吸，不敢看他，也不敢说话，咽了咽口水，转身就想跑。
下一秒就被银棠捉了回来。
银棠被打，反倒笑了起来。他搂着阿弦的腰一提，将她抱坐在了桌子上，眼含笑意地看她：“这么生气吗？”
阿弦心里刺痛了一下，她垂下眼，想要躲避他的目光：“对不起……”
“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怕受我牵连，怕你身边人有危险，是不是？”
他紧盯着她的眼睛，这是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眼睛。
在她的眼睛里能看到一切。
他忍不住地靠近她：“你也许以为跟着伊尔也能达成你的目标，但我有的是伊尔没有的东西。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见她沉默，银棠笑了笑，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枚黑色的晶石：“这是曜光石。世人都以为它已经绝迹了，没人知道还有最后一颗，恰好在我这里。我拿这个跟你换一年的时间，这一年你不许喜欢别人，只能喜欢我。”
阿弦拈起石头看了看，它不过拇指盖大小，呈黑色，却通体透明，闪着白光。她抬眼看向银棠：“它有什么功能？”
银棠勾起她的一缕发丝，放在手上轻轻摩挲：“进阶。”
阿弦瞳孔放大，震惊地看着他。银棠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光有它还不够，还需要一样材料，不过剩下这一样得靠你自己去找。”
阿弦还没从银棠的话中反应过来：“进阶了之后会怎么样？”
他抚上她的脸：“你会变强。其实你一直受我胁迫，只是因为你不够强而已。等你足够强了，你就可以杀了我，去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原来他也知道啊。
阿弦忽然有些心动，虽然习惯了一直被说低阶人，但能变强，又何乐而不为呢？
她看向他：“这最后一颗，怎么会在你这里？”
银棠：“我师父留给我的。”
他突然笑了起来：“我师兄是师父的儿子，但他也没对师兄有这么好。只是很可惜，我把师父杀了。”
跟她说这些做什么？恐吓她？
阿弦注视着他，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哦，那你师父碰上你也是挺倒霉的。”
“是啊，师父上辈子也许造了什么孽，这一生让他遇到了我。”银棠依然是笑，他抚上阿弦的腰身，将她抱进怀里。“我师兄很生气，骂我是畜生。”
这……站在他师兄的角度，确实挺畜生的。不，无论站在谁的角度，这行为都是畜生。
“你杀了他的爹，他当然生气。”
“是啊。我还有一个师姐，她叫令笠，你那天见过的。师父当年是均衡教的教主，他收了我们三个徒弟。我记得师兄每隔一阵子就要来找我决斗，但他总打不过我，那时候师姐就会在一旁笑话他。”
银棠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的笑从未这样真实过。阿弦看呆了，此刻她才觉得他不像个假人。
只是，为何他突然说起这些往事？
他眼中的笑意很快散去，化作了一点点的悲伤。他紧紧搂着她，蚀骨知味的感觉令他沉溺。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只敢活在黑夜里的人。我大逆不道，一直做着令人恶心的事情，像蛆虫一样扭曲不堪，躲在阴暗的地方，不见天日。如今我什么都不求，我只求你陪陪我，多陪我几天，行吗？”
听了他的话，阿弦的脑子轰隆一声，短暂停止了思考。
她觉得纳闷，这种话怎么会从众星捧月的银棠嘴里说出来？可看见他泛红的眼睛，她的心竟然也刺痛了一下。
难道他得了绝症，快死了？
阿弦不受控制地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你想错了，大家都很喜欢你，连伊尔姑娘那样完美的女人都想追求你，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招人喜欢。”
“那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我不会再让你和你身边的人受伤，我会保护好你们。我求求你，不要喜欢别人，不要再丢下我……”
他破天荒地落下一滴泪，这让阿弦吓得后退了半步。阿弦突然觉得他是个疯子，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人。
从没见过他哭，也从不觉得他会哭。他这样的人物，到底背后有什么秘密和痛苦？
就仅仅只是欺师灭祖吗？
阿弦隐隐感觉他是个坑，但无所谓，是坑她也跳了。
他不是说能帮她变强吗？那她必然得试试，毕竟这世上只剩最后一颗曜光石了，她还真想看看她的身体进阶了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况且，银棠这种级别的帅哥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算起来怎么样都是她赚。
只是……
“可我刚刚答应了以后跟着伊尔，而且，我也不想再让人议论我们……”
其实只是不想让他那些迷妹嫉妒罢了。
见她有所动摇，银棠眼中又有了光：“那我们就偷偷在一起，不让任何人发现就好。平时你跟着伊尔，我想你了就找机会来见你……这样可以吗？”
阿弦低下头：“这算是……偷情吗？”
“算。”银棠俯身亲吻她的耳朵，继而又下滑到她的脖子，这让她感觉很痒。
她往后缩了缩：“可这样是不是太对不起伊尔了？她好不容易劝我离开了你，可我这么快又和你搞到一起了……”
“她想拆散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人。况且她也喜欢你，巴不得你跟着她。”说着银棠欺身上前，又要抱她。
什么叫她也喜欢我？阿弦懵了一秒。
她谨慎地与他拉开距离：“你先跟我说说，怎么样才能进阶？”
银棠无奈地收回了手，笑了笑：“除了曜光石，还需要一枚碎银冰晶。现在已经现世的碎银冰晶只有三颗，一颗在星神那里，一颗被供奉在冰原城的皇宫，还有一颗曾经出现过，之后却不知所踪，有人说在黑玫瑰，但无从查证。”
“黑玫瑰？”
“是格斯雅特的一个邪恶组织，恐怖得很，你去了也许会被生吞活剥得一点不剩……”
这……听上去没一个能惹的。
阿弦思忖片刻：“那我找星神试试？”
银棠点点头：“只有星神有可能，她并不在乎这枚冰晶，你只要把她哄高兴了，她保不齐真的会给你。”
哄高兴？又要她哄？
阿弦皱起了眉：“星神是男人吗……”
“你想什么呢？”银棠扑上来环住她的腰，贴着她的头发，“星神的模样是一个小女孩，我让你哄她高兴，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阿弦笑了笑。
银棠亲吻着她的眉眼：“我可以送你去天神峰，但星神不一定会见你。”
阿弦刚想开口，一个少年突然出现，吓得她赶紧把银棠推开。
定睛一看，是消失了好久的空衡。
他们影流教果然人人都会瞬间移动……
空衡悄悄对阿弦挑了挑眉，转眼看向银棠：“师父，你怎么没收到我传给你的信息啊？那边有点事找您，说请您去一趟。”
银棠复杂地看了眼阿弦，继而瞬间消失不见。
阿弦惊了，这什么人啊，招呼都不打一声，说走就走？
空衡尴尬地笑了笑：“那……阿弦姑娘，我也先走了？”
“等一下！”阿弦叫住他，思忖片刻，“空衡，我不瞒你，前两天我用你给我的剑刺死了印辰，可那之后，剑就凭空消失了……”
空衡来劲了：“印辰果真是你杀的啊？外界都传他暴毙而亡……不过这剑嘛，的确是个好东西。它之所以消失，是因为它去找下一个宿主了。”
“魔剑？”
“对，剑体之内有一个上古魔魂，它不断寻找宿主，吸食人的气血和力量，让自己变得强大。”
这……不管管吗？
“那就这样放走它了？”
空衡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它又不一定是坏人，再说有我师父在，没关系的。”
阿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那我不打扰你了。”
空衡扬了扬下巴，笑得潇洒：“行，我走啦！”说着他也消失了。
空衡走后过了一会儿，端阳怯怯地走进来，偷感很重。
阿弦无奈看他一眼：“人都走了你还怕什么？”
“那个……我刚刚不是故意把你卖了的，身不由己啊！”
阿弦看着他，觉得有点好笑：“与你无关，横竖你又拦不住他。”
“我哪儿敢拦啊？我只能恭恭敬敬地把他给请进来！”端阳大喘着气，脸色虚白，“不行了，我腿都麻了……”
瞧这出息。
“银棠又不会杀你，至于这么怕？”
端阳义愤填膺：“你懂什么？他真要杀我，比杀死空气还简单。虽然他杀我的概率不大，但他只要动了手，我的死亡率却是无比的大啊！你是他心尖上的人，你当然不会明白我们的感受了……”
又来？
“我都说了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端阳嫌弃地看她一眼：“跟我就别装了。他临走前吩咐了，让我们不要乱说，放心，我们雾羽族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
谁说谁死。
阿弦无话可说，借口离开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