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 章 神迹
阿弦仍旧是睡不着,她想起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没人能想到,她初来乍到,降落的地方竟是在天神峰。
天神峰,是这片大陆的世界之巅,是诸神诞生的所在,也是她第一次苏醒的地方。
那天她睁开眼,宛如一个新生儿,目光所及是荒凉的石壁、石窟和一层层向上的石梯。巨大的绿石圆环在石梯的最高处,阿弦仰望着,莫名其妙的敬畏感使她想要跪下来。
这是梦吗?她到现在都在怀疑。
她步步登上这石梯,迎着炽热的烈阳。那里的日光无比灼人,阿弦的脸很快被烤得通红。待她终于走到了石梯的尽头,想要跨过巨型圆环的时候,几个身着银衣银帽的人凭空出现,将她赶走。
“什么人?远古门扉也是你能进去的?不想死就滚远点,天神峰不是你这低阶人该来的地方!”
天神峰,远古门扉,低阶人。这是阿弦第一次听到这些名词。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被烈日灼伤的手指,发现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一种宏大而悲壮的情感在她心中燃起。
“母亲,我真的去了平行时空,我真的去了另一个世界”
还没等阿弦回过神来,那几个银衣人便用一种银色的、像极了月光的力量将她打飞到二十米开外。她趴在地上,全身上下疼痛不已。还好她的身体是经过强化了的,没那么容易死。那几个人只是为了赶走她,也并没有下死手。
那一刻阿弦明白了,这是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是个有神力的世界。在这里,也许她活不过三天。她疯狂地思念着母亲。
在地上趴够了,阿弦支撑着站起来,一直向着太阳的方向艰难前行。不知走了多久,日光逐渐衰弱,天黑了。阿弦累倒在一块石头上,她无力地瘫着,看着天上的星星——极其的大,极其的亮,极其的多。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星空,她被迷得如醉如痴。仰望星空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星海,仿佛就要这样美丽地死去了。
星空有着吞噬人的魔力。
她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日出时分。她凝视着如深渊一般的红日,从虚拟口袋中取出自己的日记本,写道:“以此日出为证,此乃弦来到平行时空的第一天。所见之人,所遇之景,皆同虚幻”
写完后,阿弦爬起来继续前行。她走过了荒漠,走到了山峦之上。这山峦十分神奇,山壁上有无数的洞穴,山上也有许多栈道,不知道是谁修的。
晌午时分,狂风暴起,整个世界似乎被吹得七零八碎,阿弦险些被吹走。惊慌之际,她躲进了一个洞穴之中。洞穴里没有灯,也没用蜡烛,但却明亮得很。阿弦四处观察,发现洞穴的石壁上刻着许多她不认识的图案,看起来像是——太阳。她不敢去抚摸这些似图腾一般的印记,只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外头的狂风愈演愈烈,天色也阴沉了下来,阿弦轻叹了一声,迷茫到不知何如。
她从虚拟口袋中取出她的古琴,轻轻抚摸。她的最爱便是母亲留给她的这把古琴,没事的时候便想奏上两曲。
阿弦静下心来,一曲《扶桑》在她指下油然而生。这是她母亲作的曲子,也是她弹得最好的曲子。
曲罢,她将古琴重新装起,正准备闭目养神,却听见了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在这儿!”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几个身披金袍金甲的人,将她团团围住。一个穿着如巫师一般的人率先开了口。
“低阶人,你可知这是我们烈阳教派的地盘,你刚刚发出的又是什么声音?”
阿弦一拍脑门,悔得肠子都青了。在未知的地方怎么能发出声响呢?她刚刚居然还闲情逸致地弹了首曲子,她真是蠢到家了!
看着对面来势汹汹的几人,阿弦知道武力值上是拼不过了,只好开始求饶。
“各位壮士,我是一时迷路,才误入烈阳教派的地盘,我现在就滚。”
“回来,你说你一个低阶人迷路迷到这里来了?你骗谁呢?”说着男人就要挥手出招。
“不!”阿弦出声打断施法,“其实我一直是烈阳教派的信徒,真的!烈阳教派才是这世上最神圣的教派,加入烈阳教派是我儿时就有的梦想”
这样浮夸的演技,不知道那几个人能不能看破她。
几个男人互相对视了几眼,倒是笑了起来:“那当然,在我们烈阳教派面前,那皎月教派算个什么东西!你这低阶人悟性不错,既然你想入教,那我们就带你去烈阳祭坛。只要能过了烈阳祭坛,你就是我们烈阳教派的一员了。”
见他们笑得阴险,阿弦知道此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果然,没武力值就是活不过三天。阿弦悔恨得咬牙切齿。
就在他们要拖走阿弦的时候,一道声音却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放她走吧。”
所有人循声望去,一个男人从洞穴深处走了出来。他一身黑衣,长身玉立,戴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鬼面具,气质清雅又骇人。
此面具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跪下,开始磕头,这让阿弦懵了懵。男人摆了摆手,几人便恭敬退去,留阿弦一人瘫坐在洞穴里。
黑衣男子缓缓走近,继而半蹲下,静静看着阿弦。阿弦却面色惨白,盯着他的鬼面具不敢说话。第一天来,那时的她还没能适应,差点吓尿了。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冷不丁开了口:“你刚刚弹得很好听,可以再弹一曲吗?”
阿弦咽了一下口水,颤抖出声:“可以,拿你的面具来换。”
男人轻笑了一声,却没有丝毫犹豫地取下面具,递给了阿弦。阿弦流下了眼泪,在泪水中渐渐看清了他的脸。
她被他的眉眼惊在了原地。
那是她第一次见银棠的场景,思及此,阿弦看着天花板笑了起来。
她不是个喜欢回忆过往的人,可银棠的种种行为却令她不解。
那天,为什么他就不偏不倚,正好出现在了那个洞穴里?
他为什么会选择救她?
像他这样可怕的身份、地位,又怎么会眷恋上她?
整件事情充满了不合理,阿弦想不通。
另一边的银棠也睡不着,他坐在熊罗海畔,看着月光照射海水。
海面常有鱼群出没,潮汐族人一到晚上就会在海上跳跃,一浪又一浪。
自在摇曳,生生不息。
银棠抬眼,望着漫天的星辰,星月的光辉落在他的睫毛上,远远看去,美不胜收。
冰凝从远处优雅走来:“啧啧啧,咱们美丽的影主大晚上坐在这里,不怕把潮汐族给吓死啊?”
银棠侧头看她一眼:“许久未见,月神一切安好吗?”
冰凝善意地冷笑一声,在他身旁坐下:“我还能怎么样?扶光别找我麻烦,我就知足了。”
扶光,多么耳熟的名字。
银棠垂下眼:“我记得你们曾经相爱,如今反目,你可难过?”
冰凝顿了顿,身上散发出刺骨的寒意,她咬着牙说:“相爱……是听那柯落说的?这样的谣言,影主也信吗?”
“月神没必要不承认,我目睹过你们分开时的痛苦。”
冰凝挑了挑眉,点点头:“银棠,你问我这种问题没有意义,我是神,扶光也是神,我们没那么多私人情感。你应该也一样。”
“可我不是神。”
“你不是?”冰凝侧过身子直面银棠,眼睛紧盯着他,“这天下人都已经把你当神供着,你自己不承认又有什么用?你想和谁在一起都可以,但是你记住,不要动真感情,因为你是神。”
银棠望着璀璨的星空,不再说话。
冰凝见他这样,叹了口气:“你和那低阶人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你就这么喜欢吗,不过一个低阶人?”
银棠低下头,他的睫毛颤了颤:“也没有很喜欢,一点点。”
“一点点?”冰凝冷笑了一声,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你最好是,我祝福你。”
冰凝就打算走,却被银棠叫住:“桂寒是你的人吗?”
冰凝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我曾经的神使,记不清几百年前了,他私自和一个诡族人在一起,犯了教内大忌,我把他关起来了。”
“那个诡族人呢?”
冰凝目光一冷,笑了一声:“也关着,只是没关在同一层。”
“别让他们死了,算我欠月神一个人情。”
“好,两个已经没用的人换影主的人情,稳赚!”
冰凝走后,银棠也离开了那里。彷徨之中,他仍旧没忍住,去到了阿弦的房间。
阿弦看上去已经睡熟。他在床边坐下,看着她的睡颜,觉得是如此可爱。
他伸出食指,轻轻点在她的眉心,继而顺着鼻梁,划到她的鼻尖。
还未来得及收手,他的手便被阿弦抓住。阿弦睁开眼睛,狡黠地看着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得是如此的甜。
“影主大人,被我逮住了吧!”
银棠先是一愣,下一刻发觉他的心正在一点点地融化,软得成了一滩水。
见他呆傻的模样,阿弦坐起身,钻进他的怀里。她不安分地乱动,银棠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了出来。
“影主大人,你比床还舒服。”她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在他的脖颈之间偷偷亲了一口。
他一个战栗,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
他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和安稳,阿弦躺在他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银棠低头看着怀里的她,不敢发出声音,也不敢动。
他就这样在床沿坐了一夜,也清醒了一夜。
怀里安睡的她是那么的乖巧,他忍不住地低头亲她。
柯落却在这时破门而入:“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你还有心情泡妞……哇,真是世风日下,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柯落这么一喊,阿弦动了动,在银棠怀中换了个睡姿。
银棠扫他一眼,柯落隐隐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升空了。
“别,主上,您先别出手。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先听哪个?”
银棠将阿弦轻轻放倒在床上,盖好被子,看向柯落:“出去说。”
二人到了门外,柯落急不可耐地开口:“那个蒲小七刚刚出来了,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现在正在四处寻找阿弦姑娘。”
银棠点点头:“好消息呢?”
柯落尴尬一笑,面色难看:“这就是好消息。”
这算哪门子好消息,银棠心想。
柯落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坏消息是,那个母夜叉杀回来了。现在她在咱们门口,一股杀气,下面的人不知道该不该放她进来。让她进来吧,又怕您不高兴,可这要是不让她进来,等会她怕是要吃人……”
银棠无奈地闭眼,叹了口气:“你很怕她?”
柯落无情吐槽:“我能不怕吗?你又不知道她什么德行,看到她我就破胆……”
“让她进来吧。”
“你确定?这可是你自找的啊!不行,我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银棠哥,珍重!”柯落一溜烟跑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