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血战弃城
“营长！擂石即将用尽！”
黄三顶着箭雨飞速来报，从拂晓到黄昏，桑·陀罗的进攻节奏就没消停过。
纵然城下高棉人的尸体已经堆成了小山包，可桑·陀罗依旧未曾下达收兵的号令。
双方都知晓，倘若不一鼓作气，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黄忠抹去一把汗珠，能撑到现在，亏得今日是个大阴天。
城中水源早已耗尽，如今还能支撑，全靠士卒用命，身为主将的黄忠更是奋不顾身。
“唾！”
啐了一口唾沫，如今士卒再黄忠号召下，连自己的尿液都用上了。
一日大战，高棉一方折兵近两千，黄忠也不好受，城头几近失守，在付出七百余士卒的生命，方才堪堪在城头稳住。
“不要慌，我们累，敌人更累，只要撑到天黑，就是些高棉人的死期。”
黄忠龇着牙，疲倦的面容上目光清澈无比。
“城中老卒可曾交代妥当。”
黄忠一边说着，随手一刀将流失劈飞。
“那些老卒办事相当可靠，如今的安定城就是一堆干柴，点之即燃。”
黄三一把将黄忠拉至墙角，差点一个不留神，黄忠就要被乱射的箭雨扎中后背。
如今的战场已经彻底混乱，纵然是身经百战的黄忠，都不免有出差错的时刻。
“如此甚好，通知玄鸟精兵，今夜能否逃出生天，就全靠他们了！还有，那些妇孺一个不可落下。”
黄忠飞速回应一声，纵然是再胶灼的战局，黄忠始终将请战的玄鸟精兵压得死死的。
一日激战，入夜能否一举打破北门的封锁，就压在这些仅存的玄鸟精兵身上了。
“营长放心，此事我亲自盯着，城中绳索两百六十余条，某都一一检查过了，可靠得紧。”
黄三坚定发声道，此刻的城中若论除黄忠外谁的压力最大，那肯定是非他黄三莫属。
无论是城内的人手安排亦或是规划退兵的路线，这一日他就没消停过。
“去办吧！城头有我，一切勿忧！”
黄忠重重的拍了拍黄三肩膀，随即再次奔赴交战之地。
没有了擂石滚木，可秦军尚有嗜血的刀锋。
“攻上去，守军坚持不了多久了！”
三百丈开外的桑·陀罗嗓子都快喊哑了。
相较于清晨雄赳赳的气势，如今的高棉士卒更像是在应付任务一般，看不出半丝的精气神来。
并非桑·陀罗只懂蛮攻，实在是黄忠作战太过于顽强。
更让桑·陀罗为之心惊的，是那些宁死也要抱着敌人坠落城下的安定守军。
战绩一比三，这还是在敌军断水数日的情况下。
倘若守军状态完好无损，桑·陀罗难以想象这将是一支何等恐怖的军队。
这一刻，桑·陀罗甚至有了撤兵的想法。
高棉人的精壮都被他抽调一空，尤其是跟随桑陀罗的三万先锋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八万兵马分散在三郡之地，按桑·陀罗最开始的想法便是逐步蚕食。
每下一城，则屠尽汉人，仅留下青年女子以作繁衍之用。
除了尚在围困甘宁的一万人马，这一路翻山越岭而来的两万大军，在安定城下折损近半。
这一刻，纵然是桑·陀罗也开始陷入迷茫当中。
莫非这天命从未属于他高棉一族，仅仅是城池两座就让高棉伤筋动骨。
若是再向前行，更不知有何等可怕的人物在对他虎视眈眈。
秦昊发兵的消息根本没打算隐藏，除了留下一千人马驻守雍鸡城，其余能动弹的都已经开赴安定县城所在。
此事，秦昊根本没打算瞒着高棉人的探子。
就是大张旗鼓的告诉桑·陀罗，若不退兵，安定城就是汝的葬身之所。
就在桑·陀罗思绪万千的时刻，藤甲卫头领奴缺一指南门城头道：
“首领，那汉军守将冒头了！”
“你说什么！”
桑·陀罗闻言乍起，这一日的攻城，黄忠更多得是镇守城墙后方不乱。
别说冒头了，匆匆闪过的身影，根本不给城下敌军丝毫可乘之机。
这让一直想找机会，阴黄忠一把的桑·陀罗恨得牙根直痒痒。
如今黄忠濒临墙边，倒真是出乎桑·陀罗的意料，但同时也证明，城中的守军快要被拼尽了。
“奴缺，看你得了！”
桑·陀罗冰冷的目光一扫，后者颔首提弓而去。
奴缺的身影如游鱼般入水般在战场奔走，不到五分钟，其身影就靠近城墙不足百步。
弯弓搭箭，箭头如同毒蛇吐信般随着黄忠的身影上下浮动。
只待某一瞬间，那两石大弓被奴缺拉了个满月，下一秒，狂飙而出的利箭，若流星般向城头的黄忠飞去。
“营长小心！！”
离黄忠最近的士卒毫不犹豫地扑在黄忠身上。
只听利箭入骨声，那士卒的头颅若西瓜般，在黄忠面前炸裂开来。
“可恶！！”
奴缺怒骂出声，随之转身就朝着战场后方离去。
等到黄忠回过神寻找冷箭射手之时，奴缺的脚步早已跑出黄忠都射程之外。
“吾不杀汝，誓不为人！！”
南门城头上，黄忠的怒吼声百丈可闻。
若非手下士卒临死相护，刚刚被爆头的就是他黄忠了。
抱着眼前少了半颗脑袋的尸体，黄忠眼中两行苦泪直直坠落。
此人为他而死，可黄忠连其姓名，都未曾来得及询问。
唯有那白色的衣着，代表着此人身前乃是大汉官军的身份。
惨烈的厮杀持续到深夜，直到漆黑不见五指之时，一道全军交替撤退的命令方才传达四门。
随后，守卫四门的秦军士卒，被一道道安定老卒的身影所替换。
北城墙上，一处僻静无人的角落，两百六十余道绳索齐齐抛落，沉寂一日的玄鸟精兵开始展露獠牙。
玄鸟精兵是第一批，随之在后的，是上百道高矮不一的妇孺队伍，最后方才是血战一日的四门守军。
“余老，安定城就托付给你们了！”
黄忠是最后撤退之人，在其身旁，手持长戟的余老抚摸着雪白胡须。
纵然年近花甲，可当长戟在握的那一刻，黄忠仿佛看到了眼前之人，那佝偻的腰背再次变得无比挺拔。
“将军且先去，能与安定城共存亡，吾等之幸也！”
余老言毕，转身朝着北门城头大步而去。
其身上，那沉寂数十年的杀意在缓缓复苏。
将士何惜百战死，极尽升华在此日。
“杀！！”
北门之下，玄鸟精兵的厮杀声已然奏响，黄忠再无疑虑，拉着绳索翻下城头。
北门的变化被桑陀罗看在眼中，只是一瞬间，桑·陀罗就已经明白黄忠欲弃城而走。
“全军压上，勿要放走一人，奴缺何在，速速带人堵住敌军退路。”
桑·陀罗飞速下令，苦战数场，终于等到收果子的时刻了。
只要将安定城这块咽喉之地握在手中，以后高棉与大汉的局势，攻守易形了。
倘若傍晚的桑·陀罗尚有几许退意，可事到如今，这种想法早已被桑陀罗抛之脑后。
甚至乎，其胸中一股鲸吞交州窥视中原的野心，也在此刻被放映到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