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阿拉尔 晕海
阿拉尔重重的摔了一跤！
造成阿拉尔摔跤的罪魁祸首是1626宣传处办公室里的智能地板。
那地板从办公室门外看起来像是哑光的浅灰色地面，有些类似速达公司的水泥漆地板。
阿拉尔把头上那顶速达公司的红色鸭舌帽压低，硬着头皮走朝夏里纱走去。
她刚一踏进那间办公室，竟发现自己站在一处洁白的海滩上！
脚下晶莹剔透的海沙在阳光下闪着钻石般的光芒，她甚至可以感受到海沙那细腻绵软的脚感，腥咸的海风吹过，碧蓝色的海浪泛起白色的泡沫，一波又一波涌上海滩。
她没见过智能地板，更没有如此身临其境的看过蓝色的大海，那美丽的海浪不停地冲刷着她的白色球鞋，回落时留下几只五颜六色的贝壳。
她看出了神，突然她感到回落的海浪要把她往前带，她的后背像是被人用力推了一下，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即将往前倾倒，于是她本能的向后退，试图对抗这股力量。
后退的动作加剧了这种失衡感，她一阵踉跄，重重朝后摔了下去。
“这花太贵了，我赔不起。”摔倒的瞬间，这是她心里升起的唯一一个念头。于是她的左手条件反射似的紧紧抱着那束“真心爱你”，右手则向后直直撑起，以迎接摔倒带来的冲击。
虽然她的体重只有不到90斤，但那猝不及防的冲击透过她瘦弱的右手传导至她的后脖颈时，扎扎实实把她震得两眼直冒金星，出现了短暂的眩晕。
海浪仍在不停涨落，她瘫坐在地上，身体随着海浪一前一后微微晃动，手中那束“真心爱你”除了掉了几瓣花瓣之外，总算完好无损。
“哈哈……”
“笑死了……”
办公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这笑声像是欣赏了一场滑稽的表演，这表演仿佛比模拟沙滩海浪更能让他们在忙碌的工作中感到放松。
“一看就是第三领域来的。”“好可怜啊。”离她最近的邻座的两个女人相互伸长脖子，窃窃私语。
“这有什么好笑的吗？早就说了不要在地板上投射海浪了，有的人会晕海的！”一个声音厉声喊到。
阿拉尔听到周围的笑声渐渐小了下去，接着一阵紧促的高跟鞋声由远到近朝她走来。
她感到一双手捧着她的脸，一对碧蓝色的眼睛正盯着她，那眼神像是在说，你没事吧？
她低着头，但她仍然能绕过压得低低的帽沿看到她的下巴，她的心脏狂跳不已，那么近距离见到她，还是5年前。
“时间过得真快啊！”
“但是……”
“但是没想到我以这样狼狈的方式与里纱姐姐见面了……”
想要确认伤势似的，夏里纱把她的帽子摘下，两人四目相对，她瞬间就认出了阿拉尔。
她从一个2年级的小女孩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她还是留着一头黑色短发，脸蛋软软的，嘴唇绷得紧紧的，紧锁的眉头下，一对红色的瞳孔略显痛苦，只是这痛苦不是被捏了脸的那种疼，而是真的疼。
“阿拉尔！！！”夏里纱叫起来。
“你的花……”阿拉尔重心微微右移，想把左手的那束花递到夏里纱面前，这个动作让她撑着地板的右手掌骨处一阵刺骨的疼。
“别动。”
夏里纱瞥了一眼那束花上的原木纸质便签，扶起阿拉尔。
“你的腿没事吧？可以走路吗？”
“没事。”阿拉尔低下头，抬起一只脚，动了动。
夏里纱一把抓住她的手：“跟我去治疗室。”
两人在一片窃窃私语声中离开了办公室，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夏里纱顺手把那束花扔进了门口处的垃圾桶里。
阿拉尔跟在夏里纱身后，夏里纱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好听的声响，但她不敢再看地板，害怕再次摔倒。
治疗室就在走廊的尽头，是一间比那间办公室小上一半的房间，是大公司为了应对一些意外事故准备的。比如流鼻血啦，低血糖啦，扭到脚啦，保障每一名员工的身体健康，是每一个大公司应尽的义务。
治疗室除了没有医疗床之外，拥有配套的自助急救设备，急救箱、配药机、电动轮椅、按摩床，浅蓝色墙面的角落甚至还有一个冰箱，里面放着免费的打印水果和巧克力。
夏里纱把阿拉尔扶到那台电动轮椅上，阿拉尔一坐上去，电动轮椅的自适配系统便把她的上半身轻轻裹住，像是窝进了一个舒服的沙发里。
“这样疼不疼？”
夏里纱小心的把阿拉尔的右手的防磨手套取下，检查她掌骨处的那块淤青。她又让她试着抬抬手，那只手有些轻微颤抖，不过问题不大，没有骨折，电动轮椅也没有发出生命体征异样的警报。
“呼……刚才太危险了。”夏里纱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只是感觉有点头晕。”阿拉尔说话的时候眼神没有焦点，像是在看空气。
“应该是前庭性眩晕。”夏里纱蹲下身子，把电动轮椅调成半平躺的姿势。
“别怕，这里的地板很普通，没有投影。”她注意到了她失焦的眼神，安慰到。
“躺好，我去拿药。”
夏里纱转身快步走向那台配药机，对着机器口述了阿拉尔的相关症状，不一会儿，配药机发出了请您取药的声音。
她快步走回，灰色的西服袖子也挽了起来，戴上了一次性医用橡胶手套，一只手端着一个透明器皿，里面有几粒药丸和一小瓶喷雾，另一只手拿着一瓶纯净水。
她用腿把旁边的一只滑轮椅勾到身前，在阿拉尔身旁坐了下来。“我猜得没错，你晕海了。”
“晕海？”
“还记得有一次学校组织我们参观工业园，你在校车上看书看晕了吗？”
“嗯。”阿拉尔的眼神渐渐恢复了焦点。
夏里纱闭目思忖了一会儿。
“简单的说就是我们耳朵里有一个叫做前庭的器官，可以感知我们的身体位置和运动状态，保持我们身体的平衡。当你看到海浪冲向你，你的眼睛告诉你的大脑，你在跟着海浪的方向移动，但你的前庭却感知到你并没有在移动，这时你的大脑就不知道该听谁的指令了，产生了视觉和前庭失配的现象，就会感觉头晕恶心。”
她一边说，一边把透明器皿中的药丸倒进手里，凝视了一会儿透明器皿上闪动显示的服用说明。
她把手伸到阿拉尔后颈，略微抬起阿拉尔的脑袋，喂她吃了药，又小心在她手掌淤青处喷了喷雾。最后取下橡胶手套，连同用完的透明器皿、喷雾瓶一起扔进脚边的污物桶里。
里纱姐姐居然还记得她们以前的小事！这让阿拉尔很开心，她脱口而出：
“姐姐，你懂得真多，像救助站里的救助员一样。”
但是这一声姐姐喊完以后，很快她又感觉有些难为情，再想到救助站里的救助员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心里懊恼着为什么要乱说话。
“呵呵，这些都是我安装的护理芯片告诉我的。”夏里纱指了指自己耳后方的紫色智脉。
“别拍马屁了，喝水。”夏里纱毫不费力的拧开纯净水瓶盖，她的手臂肌肉线条明显，看着比学生时代那会儿更有劲儿了，要是被这手捏一下……
阿拉尔连忙从夏里纱手里接过纯净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
对于阿拉尔脱口而出的那声姐姐，夏里纱好像没有生出别的情绪，她弯下腰，开始用一种舒服的力道按摩阿拉尔的后颈。
“阿拉尔……你很勇敢，这样你都没有哭。”
她的脸离她很近，她注意到她画了眼线和淡淡的粉色眼影，一双淡红色的嘴唇闪闪发光，她把原来的金黄色头发染成了浅棕色，看着比以前多了几分妩媚，更有女人味了。
“感觉好些了吗？”夏里纱的声音轻得像是耳语，湿热的鼻息带着她身上的香味儿呼在阿拉尔脸上，她感到耳根一阵发烫，马上闭起了眼睛。
“嗯……”跟小姨一样，里纱姐姐身上现在也有一股好闻的味道，但这股味道闻起来要“粉”一些，阿拉尔心里选择着恰当的措辞，想要找点什么话题。
“阿拉尔，你在第二领域工作？”夏里纱先找到了话题。
“嗯……”阿拉尔突然坐起来，与夏里纱的相遇让她忘记了工作的事情。
“坏了，我还要送货！”
她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想要伸到装着手机的右边裤袋里，掏出手机查看派件信息，这个动作让她又差点失去平衡，身子朝夏里纱歪了过去。
“没事，你已经请假了。”夏里纱扶稳阿拉尔，看着她疑惑的脸，指了指她躺着的电动轮椅。
阿拉尔一直没注意，那轮椅扶手处有一块电子显示屏，上面显示着她在第二领域的工作身份，还有性别、身高、体重、心率、血型，手掌软组织挫伤和前庭性眩晕等生理和病理信息。
“你躺上这台机器的时候，你们公司的人事就已经收到你的病假短信了。”
“身高162,体重87，身材很不错！”夏里纱看着那块电子显示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