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山村里的知青（16）
有道理没道理的办法试了一转，都没用，最后只剩下两个还没试：淹水里，或者用火烧。
前者得把石像抬出去，需要抬着走很远的路，后者直接动手就行。这小庙多用的木料建造，涂料又都掉落得差不多了，虽有些潮，但还是比较容易被点着的。
很快，庙里庙外都堆上了捡来的新柴，火折子点燃火把，楚怀月毫不犹豫地抬手从老村长手上接过。
“注意安全。”
老村长招呼着其他人离远些，转身前向青年叮嘱了句。
楚怀月笑了笑，没做声。
于是，只有一个人前行而去。
吴雨婷不由往前跟了两步，却只能不甘心地停在原地。
她神情郁郁，片刻，忽地扭头看向李丰毅，稍走近一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音量说：“这火可不是那么好燃的。”
“我是无能为力，”她嫉恨地看着李丰毅，“你呢。你霸占了他那么久，白天黏着晚上也不许其他人靠近，好都让你占了，关键时刻却不敢出头？！”
“我会救他，”李丰毅目不斜视地说：“但不是现在。”
好似根本不是为了回答她的话。
吴雨婷皱眉：“那是什么时候？”
李丰毅看见青年已经开始准备点火了，眸色幽深，自语般地：“突然觉得该让他知道怕的”
怕虫子，怕脏，怕突如其来的死亡，怕诡异的石像……怕什么都可以，最好连外面的空气都害怕，怕得只能从他嘴里汲取所需的氧气才好。
想一想青年可能会出现的情态，脆弱的，倚人的，颤抖的……他便激动、振奋、却又会心疼。
……要是他能喜欢他该有多好啊。
他只喜欢一个人，也只需要那个人的喜欢。
李丰毅眸光略略震动，忽然之间似想明白了什么，吴雨婷听完后的一句疑问都还没发出来，他便倏地迈着大步往前，随后跑了起来，径直奔去青年身边。
他不想要他害怕的。
是他害怕他会离去。害怕离开了这个小村子，他就再没有可能得到他。
但他其实，只是想要青年的喜欢
他能强求他的人，却不能强迫他的心。
风声从耳畔呼啸而过，李丰毅想，他是应该把自己那颗满溢喜爱的心一口一口喂给青年的，独独给他，全都给他。这样的话，青年那颗冷硬的心里会不会开出一朵属于他的花？
只需要，小小的一朵就好。
他自会把根系深深地往里面长，填满那颗心脏里的每一条脉络。
楚怀月猝不及防地被握住手，视野里对比强烈的不同肤色，让他不用看便知道这只紧紧攥住他的手的主人是谁。
“李丰毅。”
青年抬头看他。
“怎么了？”
楚怀月对上那双一贯沉默的眼，突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像是常年低压暗色的天，变亮了，飞进来一只振翅逐风的鸟。
李丰毅：“我们一起。”
“为什么？”楚怀月勾唇，“庙里不能一个人，点火的时候也不可以么。”
李丰毅摇摇头，不能解释，只道：“想确保你的安全。”
楚怀月偏了下头，继而缓缓收回目光。他道：“开始吧。”
李丰毅便握着青年的手往下落，火把上的苗燃到了柴堆上，燃了几处，男人便抬起另一条胳膊揽住青年的腰身往外抱。
青年无所谓似的由着他，窜起的火焰印到明澈的眼瞳里，青年腾空的脚尖微晃，视线定在开始变得焦黑落渣的破庙上。
李丰毅将人抱着走远了，才小心地放回到地面上，环着他确认站稳了没，大掌钻进那白嫩的手里把火把“收缴”了。
眸中若隐若现的血色淡去，男人轻声地，姿态很低，出口的话却像是在教小孩子一样：“很危险，要离火远一些。”
楚怀月：“……”
【这个李丰毅你就不能好好保持你的无情无欲人设吗？给我离主播远些！】（已单向屏蔽）
【如果主播没改剧本的话，这火不仅点不燃，而且还会真·物理版·惹火烧身，但现在嘛哼，李丰毅纯属自作多情（狂啃柠檬（我才没酸】（已单向屏蔽）
【嗯？就我想他俩在一起吗？走肾不走心最好，想看老婆被黑皮粗人爆炒！】
【……前面的，你这啥癖好？】
【请理解，当一个人没能力用幻肢给老婆性福的时候，当然是选择让三个人一起快乐啊嘿嘿】
【讲个笑话：《人》】（已单向屏蔽）
这场火烧了很久，由于是在山里，虽提前做了些安全措施，所有人全程仍十分注意火势是否蔓延，但不寻常之处也正在于此。那火越来越旺，越蹿越高，却没有离开破庙半步，仿佛那小块地方对火焰有着什么奇妙的吸力一般，又或者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它们誓要将其烧尽了才肯罢休。
老村长看着，突然就有了一股直觉：就是这样。那杀人的鬼物很快就会彻底从这世上消失了。
半响，他睁着一双干涩的眼静静转头看向那些知青，就一两秒的时间，很快便收了回去。
从白日，到西落暮至。
火势渐小，最后只剩余烬。
都无需走进去看，光是站在原地望过去，便能看清内里的空荡。
那尊石刻佛像没了。
按理说，哪怕用料不扎实，那外壳也是实打实的石头，一把火再怎么烧，那温度也不至于把那么一大块石头统统烧成灰。但事实就是只留下了一个“小山包”，不知同别的什么混杂在一起，总之全都烧干净了。
山里的旧庙没了，剩下焦黑的残垣断壁，证明曾经存在的痕迹。
他们似乎真的、终于把石像给毁掉了。
一行人下山的时候都有些恍惚。
脑海里时不时便难以置信地冒出一句问：这就结束啦？
直到夜里躺上床，背部贴着硬床板，身上搭着被子，才终于有了点实感。
他们想，明天就知道了。到底有没有用，明天就知道了。
……
又是一天晚上。
楚怀月洗漱好躺上床，他的生物钟一向准时，温了会儿书，没多久便困意上涌，熄灯睡去。
像李家村这种山里的偏远地方，夜里没灯照，月光也不够亮的话，树荫遮蔽，房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若是深夜猛然醒来，会错觉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瞎掉了。但或许也正因如此，李家村的夜，总适合掩藏一些见不得光的行径。
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若是谁夜里能如白日般视物，便可清楚地瞧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不知何处出现在了青年的房间里，脚下无声地迈动步子，游魂似的离床上的人越靠越近……
你心跳鼓动起来，无意识地移动视线往上。你许是想看看这大晚上的，是谁做了这夜访的登徒子，却毫无准备地瞪大眼、视线死死钉在了那凹凸不平的横切面上——这人、不、不是人、他他他他他没脑袋啊！！！！
不止没有脑袋，还顶着一颗不知道哪儿来的眼睛！！眼睛旁边那些细小的血管样的又是些什么东西啊啊啊！！！
你眼睁睁看着那具高大壮实的身体转动。
不不不不不不
别转过来别转过来、别看我、不可以被发现不要发现我！！！
许是你撕心裂肺的祈祷生效了，那具明显属于男性的无头躯体转到一半便停了下来，你这时才无可避免地注意到他没有右手，手腕下光秃秃的。
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安静得听得见屋外乡间的细细虫鸣，也听得见青年轻缓平稳的呼吸声。似有一缕月光悄悄脱离天空，顺着帘子的缝隙溜了进来，扑到了青年雪白的皮肤上，整个人，好似黑暗都不舍吞没的极贵重的珍宝。
你忽地便有些愣神。
说不清道明的，深夜潜行的恐怖氛围似乎有些变了味儿，仿佛多出了某种晦涩的、湿黏的欲，将那具惊悚的残缺的男性躯体都浸染得像是有荷尔蒙腾升般，怪诞又涩/情。
你就像是在快要窒息的恐惧里，品出了令人战栗的快感，直勾勾盯着床上的人，莫名开始期待起来。
但时间渐渐流逝，那个深夜无约而至的男人却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像一棵长在床边的树。
连你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希望落空，略微的躁意随着失落而来。但紧接着，像是要故意捉弄你一样，男人终于在此刻有了动作。
他缓慢地伸出完好的左手，又以更轻的力道、想要去触摸一片雪做的羽毛似的往下落，落到了青年柔软的脸颊上，温柔地抚摸。
一路往下，却在即将路过锁骨时骤然顿住。手背青筋绷起，良久，缓缓收回。
你的激动也跟着被慢慢刺破了，取而代之的是酸涩的愣怔。
为什么
【麻蛋，突然感觉老子刚才满脑子簧色好猥琐？】
【不是，之前还一副要把人草/死的狗样，怎么就开始走纯爱路线了？】
【磕磕到了？】
【呵呵，整得像昨晚上悄咪咪嗦主播耳垂的不是他一样】
【！】
【！！】
【我错过了什么？回放回放！】
过了会儿，青年于睡梦中翻身，盖在身上的被子在扯动间往下滑，露出大半个后背没被盖到。
容易着凉。
男人弯腰，捻着被角扯上去重新盖住。
他在无人知晓的黑夜里，像看护一个刚诞生不久的婴孩儿般，静默守候。
或许任谁都想不到，他“缺失”的部件正在做截然相反的事。
第二天一早，楚怀月还在懒洋洋地漱口。蹲在地上，耷拉着眼皮，仍有些困倦的模样。
但当有人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他一抬眸，看着却又清醒冷淡极了。
“出事了！又出事了！”
二狗子边嚎边往李丰毅家这面冲，却和昨天一样，被那道没开的院门给无情拦下了。
他恨恨咬牙，然后朝青年欢快挥手。
像只小狗在螺旋桨式摇尾巴。
楚怀月擦擦嘴，走过去，“出什么事了？”
二狗子扒着院门，立刻回答道：“有两个知青出事了。”
“一男一女，男的差点被掐死，女的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