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忘了什么
陆元驹自身后抱住了萧铭。
“陛下”萧铭抽不出多少力气,连笑都只是浅浅勾了下唇,淡的几乎看不出,声音不复往日清亮:“我这窗都快要被您翻坏了。”
陆元驹从背后紧紧环抱着他,额头抵在他瘦骨嶙峋的肩膀处,又一点点不自觉往萧铭脖颈间蹭了蹭,因匆忙赶路而加剧的心跳,借由两人相依的动作清晰地传入萧铭心口。
隐约间,萧铭微弱地心跳仿佛也随之多了几分生机。
“跟我回宫”陆元驹搂着萧铭不放,肩背防备地绷紧到了极致,像极了不肯放弃自己猎物的林间凶兽。
但他却没有一丝一毫伤害猎物的举动,只轻柔的吻了下萧铭冰冷地耳垂,仿佛自己动作再重一些,怀里的人就要碎了一样。
“不合规矩”萧铭耳廓红了一圈,在亮堂的屋子里被阳光一照像极了精美剔透的红玛瑙。
陆元驹手臂环绕在萧铭腰际,用了点力道在他腰侧一掐,惹得萧铭猝然仰了下头,薄唇微微张开急促地喘了口气。
“又瘦了”陆元驹拿手在萧铭腰侧比划了一下,只觉得自己一只手掌就能将这人的腰圈住大半。
“好像是瘦了些”萧铭用自己冰冷的手摩挲着禁锢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安抚道:“我多吃点就养回来了。”
“我不信”陆元驹将那双冰冷的手包在自己掌心中,面色沉得能滴水,好似有人不知死活地把刀架到了他脖子上,下一刻就能要了他命一样。
萧铭:“”
似是意识到自己情绪太差,陆元驹又用发顶在萧铭脖颈间拱了拱,唇瓣有意无意地触上萧铭温热的脖颈,生硬地开口:“朝中那些大臣就知道欺负人,我早晚要抄了他们的家。”
这就是说气话了。
萧铭轻笑一声,微微偏头避开陆元驹不安分的唇:“他们只是担心,怕臣会做出叛国之事,说到底也都是为了朝廷。”
陆元驹松开他,难以自抑地叹了口气:“萧遂之,你今年不过二十。”
萧铭的声调总是很平缓,就连发问也没有太多的波澜:“怎么?”
陆元驹:“年纪这样小,你哪怕不通情达理,也是可以的。”
何况,还有我在。
窗外起了风,卷起一阵落叶。
萧铭下意识往窗外看了看,但门窗都被关的严实,他很难看到些什么。
陆元驹忽然觉得不安,因为他看到了萧铭那双眼睛。
那双漂亮极了,此刻却没什么光彩的眼睛。
萧铭用这样一双让人心碎的眼睛看着他,让他心都要滴血。
“陛下说笑了,身为臣子,当知本分。”
果然,心中的不安成了真。
萧铭并不接受他方才的亲昵,还要拿臣子本分来搪塞他。
陆元驹没有为萧铭的疏离难过,他只是为这样的萧铭难过。
明明只是个刚及弱冠的小孩儿,却总是过得这样不如意。
他自十六岁起,就为朝廷打了无数胜仗,到头来,却要这样被朝臣忌惮。
陆元驹想要哄一哄他,哪怕能让小侯爷开心一点点也好。
于是,他从怀里拿出一根玉簪送到萧铭眼前。
“喜欢吗?”
簪子是白玉的,通体晶莹,一点瑕疵也无。
其实很好看,但是萧铭不喜欢。
他点点头:“好看。”
陆元驹把簪子放到一边,重新将他抱进怀里:“我送错了礼,是不是?”
似乎是诧异他说的话,萧铭顿了顿,才说:“没有,簪子很好看,多谢陛下。”
陆元驹揉搓着他的双手,低声道:“好看我也不送了,下次送你个更好的。”
小侯爷就是不待见这个簪子。
陆元驹很确定。
因为小侯爷只说好看,却不说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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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后来静默了很久。
直到陆元驹哑着嗓子跟他提起昨日的事:“以后,别总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有我护着你,你没必要这样。”
萧铭只说:“陛下是天子,总是维护我,会惹得朝臣离心。”
看看,这人才二十岁,就总是想的这样深。
陆元驹对此毫无办法,只能让自己看起来严厉些,企图小侯爷能听听劝:“萧遂之,二十鞭你说受便受,就这般不将自己的命当命吗?”
萧铭忽然红了眼睛,定定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形势所迫,臣总不能连累旁人。”
窗外寒风不断,却好像都吹到了陆元驹身上,让他心口都冷得打颤。
他说错了话,将萧铭惹生气了。
他好像总是说错话,做错事。
自两年前萧铭被重伤送回后,陆元驹就从来没有真正让萧铭开心过。
萧铭看他的目光里总带着点若有似无的哀伤。
就像是,他做了什么事,惹得这人伤透了心一样。
但萧铭从不会多说什么,只逆来顺受接受着落在他身上的一切。
二十岁的小侯爷简直把自己活成了一棵寂寥的树。
陆元驹将那支萧铭不喜欢的白玉簪收起来,又无措地抚上他的眼尾:“抱歉,是我话说重了。”
萧铭拂开他的手,眼中红意稍退,突兀地问他:“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什么?”
萧铭却不想再说了:“没什么。陛下离宫太久,还是先回吧。”
陆元驹忽然觉得耳中嗡鸣不止,就连头都跟着痛起来。
萧铭抬手,想替他揉一揉脑袋,最终却还是缓缓放下。
待陆元驹好转,他才再一次催促:“陛下,该走了。”
陆元驹抱了抱他,又揉了揉他的发顶:“我以后不会说重话了,别生我气,嗯?”
他没等萧铭回话,就径直翻窗出去,又仔仔细细将窗户合好,才使了轻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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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和其他时候比起来,已经算是回宫早的。
周禄见人回来,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陛下,这次怎的回得这样快?”
陆元驹倚在墙边,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朕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很重要的事。”
周禄是两年前被陆元驹捡回宫的,那个时候天寒地冻,周禄一个人缩在街角缺衣少食,险些丧命。
陆元驹那时候不知为了什么,一人一骑在呼啸的冬风中奔得飞快。
刺骨的冬日里,他额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但渐渐的,马蹄声一点点缓慢下来。
陆元驹停在了周禄跟前,坐在马上俯视着他。
“我好像,没带银钱,帮不了你,你可愿跟我回宫?”
周禄知道自己遇到了贵人,便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只是——
周禄不解:“您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寒冬腊月里奔得这样快,像是稍微慢一点就要永远错失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陆元驹似乎恍惚了一瞬,他抬手触上额间热汗,眉心蹙起极深的褶皱:“我,不记得了。”
周禄怕惹贵人生气,也不敢再多问。
他那时恭敬地冲着马上的人拜了几拜,一言不发的跟着陆元驹回了宫。
到如今,周禄跟在皇帝陛下身边不过两年。
他也不知道陛下此前都遇到过些什么人什么事,更没法知道陛下是不是忘了些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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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陆元驹(锤脑袋jpg):脑壳痛,是要长脑子了吗?
萧铭(指指点点jpg):你试过被人遗忘的滋味吗?
陆元驹:痛苦jpg
【额外揭秘】
——关于两人的年龄问题。
陆元驹大萧铭四岁。
已知小侯爷今年二十岁。
问,皇帝陛下年龄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