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背弃原则
宋清辉啧了一声，“程凉，你的心可真够硬的。”
“比不上你。”
宋清辉嘴角一抽，显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又安静了不一会儿，宋清辉又问：“这一年来，你怎么从不问我关于明舟的事情？”
笔尖一顿，程凉淡淡的说：“他不想告诉我的事情，我没必要从别人口中知道。”
宋清辉长叹一声气，对她说：“程凉，你会后悔的。”
司机已经吃完饭离开了那处台阶。她的画只完成了三分之二，程凉把画本合上，抬眼看着宋清辉说：“宋清辉，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清辉反而不说话了，他垂着眼，似笑非笑的玩弄手里的车钥匙。
程凉从不吃卖关子这一套，她拿着画本站起身，把桌上喝了一半的橙汁啪的一声扔进垃圾桶，转身大步离开。
“既然你见过他，那你有没有好好看过他的耳朵，他的脸，他的手。”宋清辉把声音放大很多，当程凉停住脚步时，宋清辉站起身，继续说：“他在非洲差点丢了性命，你一点都不关心吗？”
程凉手里的画本与宋清辉的话音一起落在了地上，她愣在原地足足有两分钟，才捡起地上的东西，魂不守舍的离开。
对程凉来说，被放弃是不可原谅的。她可以忍受贫穷、颓丧、甚至不思进取或者一蹶不振。但唯独不能容忍她最珍视的人作出放弃她的决定，任何理由都不行。
那是她的原则。
程凉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再一次试图突破自己的原则，更不要反复去想宋清辉的话。那毫无意义。
她对着电脑发了很久的呆，鼠标有频率的闪烁在最后一段代码末端，像是在催促。
可她脑子一团浆糊，写不出任何东西了。
接水的同事路过，被地上的电缆绊了一跤，人没摔倒，手里的热水却不偏不倚的洒在程凉以及她可怜的电脑上。
电脑委屈巴巴的闪了两下，显示屏上的代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黑。
“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肇事者’着急忙慌的抽出一团纸巾，程凉不发一言，而是蹭的一声站起来，像一阵风一样跑掉了。
留下身边几个不明所以的同事。
程凉身上被打湿了，左手被热水烫的又红又肿。
然而她似乎没什么感觉，这一刻她只想知道，陆明舟到底对她隐瞒了什么。
没错，她再一次违背了自己的原则。有很多时候，人类的情感很难被什么条条框框的东西左右。
程凉轻车熟路的来到仁安医院，径直跑去住院部。
值班室空无一人，程凉跑遍了肝胆胰科整层的病房，都没有找到陆明舟，也没有看到任何眼熟的医生或者护士。
她只好跑去护士站，喘着气问一位眼生的小护士：“请问一下，陆明舟陆医生去哪了？”
护士懵懵懂懂的抬头，对程凉说：“不好意思，我是新来的，没听说过什么陆医生。”
陆明舟撂下一句谢谢，转身跑去了门诊楼。
肝胆胰门诊室里人山人海，程凉没有在人群中看到陆明舟的身影，就在她着急到跺脚时，李伟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希望。
她跑去李伟跟前，后者有些惊讶，“程师妹，你怎么来这里了？身体不舒服吗？”
程凉来不及说任何一句废话，对他开门见山道：“师兄，你知道陆明舟在哪儿吗？”
提起陆明舟的名字，李伟眼神变了变，他对程凉说：“你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程凉心里咯噔一声。
“他被调到急诊外科了。”
程凉没问其缘由，转身跑没了影。
她又以最快的速度的跑进急诊楼，找到急诊外科的门牌，里面的医患乱作一团，压根没有下脚的地方，见出来一名护士，程凉问她：“请问下陆明舟陆医生在这里吗？”
护士急匆匆的，来不及回答，她边走边说：“不知道，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程凉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吵嚷声，红着眼睛不知所措。
眼前的人山人海混着消毒水的味道侵入她身体的各个器官，使她一时晕头转向。
程凉扶着一边的墙，走到走廊的一端，窗户是开着的，装着防盗网，她吃了颗药，对着窗外大口喘息。
走廊的尽头右侧是楼梯间，左侧是另一道走廊，像是条支路，比主干路短一些。程凉余光瞥了瞥，又看向窗外。直到她意识到什么，顿了顿后，再一次扭头。
她终于找到他了。
陆明舟正坐在那条走廊的座椅上，就着水啃面包。
两年前的秋天，程凉初见陆明舟时，觉得用一个词来形容他最为合适，那就是明亮。可是而今，陆明舟像一个被夺走光照的躯壳，只剩下黯淡。
落日的红光透过小窗照在他的脸上，似乎为了给予一种关怀，然而他的悲伤对比起来，简直无济于事。
他的影子被照在身后的白墙上，和他一样落寞苍凉。
那条走廊只有他一个人，他安静的吃面包，什么都没有想，只是认真的吃着面包，认真到有人走近他都没有发现。
程凉走到他身边，轻唤一声，“陆明舟。”
他似乎没有听到，仍大口咀嚼口中的食物。
程凉俯下身，又喊他一声，“陆明舟？”
陆明舟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但似乎不是因为他听到了什么，只是因为他看到了面前的人。
似乎突然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陆明舟连忙收回捧面包的手，换另一只手捏着袋子，矿泉水瓶被他手臂的动作碰倒，掉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还连带着滚了几圈。
陆明舟想俯身去捡，但程凉已经先他一步把瓶子捡起。
他仍坐在椅子上，没有其他动作，没有什么表情。
程凉把水瓶放在另一张椅子上。
她蹲到他面前，看了看他手里吃剩的面包，问他：“吃的是午饭，还是晚饭？”
陆明舟听的不真切，只见她的嘴张了张，所以他嗯了一声，尾音上扬，示意她再说一遍。
程凉凑近她，又问了一遍，“你吃的是午饭，还是晚饭？”
这回他听清了，他垂了垂眼，回答她：“午饭吧，也算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