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花生汤圆
“陆明舟，”程凉摇了摇陆明舟的肩膀，“陆明舟，醒醒，别在这睡。”
眼前的苍白在混入一个声音后便化作黑暗，陆明舟从其中惊醒，抬头眯着眼，看着程凉的脸的恍惚了一会儿。
儿时的记忆像梦一样钻进他的脑袋。陆仁祥尸体是在一条胡同里找到的，警察说，那晚胡同的雨积过了膝，陆仁祥摔了一跤就再也没起来，人在雨中淹死了。
陆仁祥是在寻他的路上出了意外，这是不争的事实。陆岸回国后，这段记忆总是时不时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似乎是为了警示他什么。
窗外传来频率阵阵的雨声，陆明舟扭头望了一眼。透过值班室的窗可以直接看到街道，漆黑的道路两边各挂着一连串红彤彤的灯笼，仿佛为了代替今夜暂且罢工的圆月。
他打了个哈欠，嘟囔了一句：“下雨了？”
程凉嗯了一声，手上一边拆打包盒，一边问他：“吃晚饭了吗？”
“没有。”
回过神来陆明舟才发现，程凉的头发湿漉漉的，她的外套放在了门后的椅子上，上面挂着雨点。
“来的时候没打伞吗？”陆明舟问。
“出门的时候没下雨，走在路上才开始下的。”程凉说。
他走去门后，把她的衣服挂在了衣柜旁的衣架上，又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灰色的厚衣服披在她身上，说：“值班室没空调，担心着凉。”
程凉把衣服裹了裹，对他说：“叔叔睡下了，我刚去看过。”
陆明舟淡淡的嗯了一声，眼底划过一丝晦暗。
程凉手上盖子一打开，甜腻伴随着白雾萦绕在空气中。盒子里装着几只白滚滚的汤圆，今天是元宵节。
程凉递给他一个勺子，“我买了汤圆，趁热吃一点。”
“好。”陆明舟接过勺子，坐回了原位。
陆明舟盛起一个，见程凉没有打算吃的意思，他问她，“你不吃吗？”
程凉摇摇头，她对汤圆不感兴趣。
陆明舟把手边的资料堆在一边，封面的大字十分显眼，‘远盈集团代持股合同’，程凉一眼就看到了。
“陆明舟。”
“嗯？”
“你已经三天没回家了，你该休息了。”程凉说。
陆明舟咬了一口汤圆，嚼了两下，对程凉说：“是花生馅的吗？”
“嗯。”程凉蹙了下眉，陆明舟对她的话选择视而不见，程凉有点不悦。
另外半颗汤圆陆明舟没吃，而是丢到了塑料盖上，程凉问他：“不好吃吗？”
陆明舟摇摇头，对她淡笑一下，“我对花生过敏。”
“啊，”程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那个，我不知道，”
“没事儿，”陆明舟打断她，抬腕看了看表，“我今晚就不回去了，还有事儿要忙。”
说话间，陆明舟把汤圆推到一边，把资料挪到眼前，对着电脑开始全神贯注。
程凉坐不住了，起身打算劝诫他，“陆明舟，你这样下去……”
门外传来一阵急躁的脚步声，紧接着杨雪在门口对陆明舟喊道：“陆医生！不好了，陆总突然休克了，好像是因为什么过敏，你快去看看吧！”
陆明舟蹭的站起身，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深深的看了程凉一眼，随杨雪跑了出去。他离开时，衣角不小心掀翻了桌边的汤圆，将其统统洒在了地上，粘稠的汤汁溅到了程凉脚上，她退后半步，看着地面一片狼藉怔愣了片刻。
来值班室之前，她去病房看望了陆岸，给他带了一盒同样的花生汤圆。
程凉心里一沉，后知后觉的跑去心脏科，得知陆岸命悬一线，已经被送去急救后，她几乎是用八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抢救室。只见陆明舟等在门口，脸色白的可怕。
听到脚步声，陆明舟只扭头看了一眼，就回头继续盯着抢救室的门。
他像没看到她一样，程凉心里一颤。
一个月前，远盈旗下的集团被新加坡市民举报，原因是该集团存在违法操纵股市的行为。作为远盈的经营者，陆岸将会承担大部分的责任。
因此陆岸被传唤回国，等待法律的制裁。不难想象，他有极大的可能被判刑监禁。回国后没几天，陆岸就突发了心脏病，好在抢救及时，才保住了性命。
这是陆明舟第二次等候在陆岸抢救室门口了，心中的忐忑比上一次更甚。
程凉在距离陆明舟5米远的地方站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走近他，对他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半夜十一点的抢救室门口安安静静，却怎么也听不到里面的动静。陆明舟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你先回去吧。”
能看的出，陆明舟在怪她。
程凉不知道再说什么，只好低着头离开了。她想这个时候，陆明舟不是太想她在眼前。
她回到值班室，对着摊在地上几颗灰乎乎的汤圆红了眼睛。她抽了几张纸，蹲下来把它们一一收拾到垃圾桶里。
来电铃突然响起，程凉掏出手机，接起电话，“暖暖，怎么了。”
程暖并没有察觉到姐姐的有气无力，因为她刚因为一件突如其来的噩耗大哭了一场。
“怎么了？别哭，告诉姐姐发生了什么。”
“电脑坏了？坏就坏了，再买一台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听程暖含糊的讲了事情的经过，程凉闭着眼低声叹了口气，但并没有让这声叹息传进听筒。
她一手接电话，一手继续收拾地上的污秽。
程暖扬言有紧急的功课，现买电脑来不及，想借用程凉的电脑，程凉答应了，让她自己去寝室拿。
程暖一般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哭鼻子，程凉心里杂乱无章，也就没想太多，挂断电话后又找来抹布擦起了地板。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收拾？”今晚是李伟的大夜班，刚处理完一位病人的伤情，回来时看到程凉一个人擦地，一时有点惊讶。
“噢，我把东西弄撒了。”程凉看他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这段时间程凉经常来医院，整个肝胆胰科室都知道了她和陆明舟的事，作为陆明舟的直系师兄，李伟也不例外。
他走近程凉，对她说：“让阿姨来收拾就行。”
见她眼睛红红的，眼泪在眼眶直打转，李伟蹲到她一边安慰：“你别怪明舟，他只是着急了。”
李伟刚刚听说了陆岸休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