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帮忙
陆明舟两指夹着香烟，在嘴边一吸一吐，烟似白雾般朝车窗外散去。
学院门口两边分别立着面照片墙，顶端印着几个大字，‘年度优秀学生榜’。墙上的蓝底照成金字塔状，陆明舟视力很好，他一眼就看清了塔尖上的照片，是程凉。
照片中的程凉是笑着的，但笑的很勉强，他似乎可以想象到拍这张照片时，摄影师要求她微笑时的场面。
他好像没见过程凉笑着的样子。
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食指弹了弹烟灰，陆明舟拿起手机翻了翻，从一张病历表上找到一串号码拨了过去。
当程凉看到一串来自辰州的陌生号码时，她接起了。
“喂，你好。”
“程小姐，我是陆明舟。”
程凉诧异的抿了下嘴，“陆医生？你有事找我吗？”
八点的上课铃足足响了半分钟，路上还有零星几个迟到的学生正在铆足了劲儿奔跑，陆明舟突然想起点什么，他问程凉：“我有吵到你睡觉吗？”
“没有，我已经起来了。”
“那就好。”陆明舟松了口气。
手机两端安静了片刻，陆明舟说：“我在学校。”
“嗯。”透过听筒，程凉听到了湘大独特的上课铃声。
陆明舟定睛看了看信息工程学院几个大字，对她说：“我在你们学院门口。”
“嗯？”程凉觉得莫名其妙。
“所以……”陆明舟顿了顿，“你没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帮你带过去。”
程凉有些受宠若惊，眉头渐渐松弛开来。
“嗯……”她思索了一番，对他客套道：“方便吗？会不会麻烦你？”
“不会，你需要什么？”
“电脑，我需要电脑，”程凉说：“我的实验室在十楼，1008，我的位置是右手边最里面靠近窗户的那个。”
“只需要电脑吗？”
“嗯。”
陆明舟说了声‘好’。
程凉突然觉得，这个陆医生没有昨天那么讨厌了。
她把语气放柔了些，对他说了声谢谢。
陆明舟下了车，锁了车门，径直走进面前的大楼。他上电梯到了10楼，找到1008实验室，门是关着的，他轻敲了敲。
开门的是一位黑黑胖胖的女生，见到陆明舟，她眼睛亮了亮，问他：“请问你找谁？”
陆明舟眨眨眼，“程凉是在这个实验室吗？”
薛颖点点头，“可是她不在，她已经很多天没来了。”
陆明舟对她礼貌一笑：“我是来帮她拿东西的。”
薛颖瞪圆了眼睛，愣在原地。
陆明舟站在门外，听到了屋内低声唏嘘的声音。
薛颖结巴道：“那那那……那你跟我进来吧。”
陆明舟被迎进了实验室。屋里的空间不大，有大约十张工位，空地摆着些叫不出名字的设备，工位上坐着有五六个人。他一出现，众人的眼睛齐刷刷粘在他身上。
薛颖给他指了指程凉的工位，陆明舟看着那处凌乱的桌面挑了挑眉。
程凉的东西很多，桌子两边堆着杂七杂八的书籍，桌子中间是一个笔记本电脑和显示屏。电脑没合上，键盘上堆着反扣的书和文具。
旁边立着几瓶啤酒易拉罐，有两瓶是开了口的。
电脑背后有一个绿色的靠枕，靠枕左边立着一只精致小巧的画板，上面的画是整个工位最令人赏心悦目的一处。
画中画着一个男人的身影，那个男人正在埋头工作，他背后靠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扎双马尾，她正美滋滋的吃着西瓜。
画上填了颜料，色彩很柔和，是一种很有年代感的格调，淡淡的，让人感到很舒心。
陆明舟在窗台上找到电脑包，连带电脑和它上面的书一同装了进去。
离开时，他听到有人小声议论，他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他佯装听不到的同时诧异于内心涌起了一股莫名的荡漾。
陆明舟在心里暗暗咂舌。
走到门口，他对薛颖说了句谢谢，薛颖热情的送他出门。
他返回车处，打开车门，把电脑放进副驾驶位，思绪一闪，关车门的手顿了顿。
陆明舟又给程凉拨去一通电话。
“喂，陆医生。”
“电脑我帮你拿到了。”
“好，谢谢你。”电话那端安静了片刻，程凉感觉他还有话要说：“陆医生？”
“嗯。”顿了顿，陆明舟对她说：“你，确定不需要我帮你稍点别的东西吗？比如衣服和生活用品之类的。”
程凉扬了扬嘴角，“不需要了，谢谢你陆医生，我自己有买。”
“嗯，好。”
曦曦醒来就坐在程凉的床边画画，等到程凉挂断电话后，她问道：“程凉姐姐，电话里，是陆叔叔的声音吗？”
程凉佯装没听到，她指了指曦曦的笔触，说：“这里要画轻一些，这个位置画重一些。”
“……”
后来，电脑是被一个小护士送来的，程凉没见到陆明舟的面。她对着久违的电脑抿抿嘴，心里想着这个人情要怎么还。
中午的时候，曦曦的奶奶来了，她还带来一个和曦曦岁数相当的小男孩，曦曦叫她哥哥。
曦曦有了亲属陪伴，于是程凉可以抽出身来专心赶论文。
输了整整一下午的液，到了晚上，曦曦和小男孩一头一尾躺在床上睡着了，老人一个人坐在床边看顾着。
怕打扰到熟睡的小孩，程凉披了件外套，拿着电脑到门外走廊的椅子上坐着。
作为一名实打实的it女，入定静坐是多年攒下的不良习惯，一旦投入到云雾般的字里行间里去，就很少有人能撼动了。
所以直到陆明舟在她面前喊了三声“程小姐”时，她才回过神来。
“陆医生？”
程凉揉了揉模糊的双眼，仰头看着陆明舟。
他的眼神不太友好，像是一个即将教训学生的教导主任。
果不其然，陆明舟开了口：“程小姐，现在几点了。”
不是疑问的口气，而是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