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争执

    陆明舟在门诊，忽然接到护士的电话，曦曦丢了。

    他焦急的跑去住院部，把整个住院楼找遍了都没有找到。最后监控显示，程凉和曦曦消失在一条偏僻的小路。

    陆明舟沿着监控的路线，穿过梧桐路，走到檐廊的尽头，最后停下了步子，深深地舒了口气。

    他看到了曦曦，她和程凉正坐在长椅上，两人嘴角露着默契的微笑，像是一对认识了很久很久的老朋友。

    这一幕在他的脑海里似有若无，他有些恍惚，总觉得看到的事物有些模糊。

    等回过神来，陆明舟急切的走向二人，叫了一声曦曦。

    “陆叔叔？”

    曦曦跳下座椅，跑到陆明舟身边拉起他的手，“陆叔叔？你怎么来了？”

    陆明舟隔着曦曦，冰冷的眼神看向程凉，质问她：“谁让你带曦曦出来的？！她的病情不能随便出门，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曦曦有些吓到了，她从没见过对他温柔和气的陆叔叔这样生气。

    程凉蹙了蹙眉，她盯着陆明舟，张了张嘴，又闭上。

    她很镇定，甚至没有从座椅上起身，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空气安静的可怕，曦曦仿佛看到他们之间发出呲呲的火光。她晃了晃陆明舟的手，仰头看他说：“陆叔叔，你不要这样对程凉姐姐讲话。”

    陆明舟把曦曦拽到身后，继续对程凉说：程小姐，你这种行为真的很不负责任。你丢了不要紧，可曦曦是个孩子，你知不知道她丢了家属会有多着急？”

    程凉仍然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几分不解。

    见她不争辩，最后陆明舟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以后自顾不暇的时候，就别逞不该逞的强。”

    远处刮来一阵风，吹落了梧桐树上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它们不约而同的离开树干，晃晃悠悠落到地面。其中一片优雅的落在程凉脚边。

    程凉盯着脚边的落叶，是金黄色的，脉络很清晰，叶边微微卷曲，踩下去一定是脆脆的声音。

    她没有对那片落叶发起攻势，而是站起身，拢了拢外套，对他说：“陆医生，是我考虑不周，抱歉。”

    她的声音不大，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评论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

    说罢，程凉拿起画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陆明舟对着她的背影紧了紧眉。

    曦曦突然松开了陆明舟的手，他低头一看，小丫头努着嘴，流起了眼泪。

    “怎么了曦曦？”

    只见她委屈巴巴的说：“陆叔叔，我跟你回去，你别生气，也别生程凉姐姐的气，我求求你。”

    “……”

    程凉没有回病房，而是就近去了医院的食堂。她准备提前去吃个午饭。

    吃到一半，手机叮铃响了一声，打开一看是住院费缴费的短信通知。程凉匆匆扒了几口粥了事，准备绕道到门诊楼，付了费用。

    门诊大楼是仁安医院的标志性建筑，有八层，整体看上去是灰蓝色的，正面有一整面的玻璃幕墙。一楼大厅中间是一处圆形的询问台，西侧有一排缴费窗口，每个窗口都排了长长的队伍，程凉看着那几条长龙似的队伍就觉着发晕。

    经过询问，二楼东北角的位置有两台自助缴费机，如果只办理缴费业务，可以上楼去那里自助完成。

    程凉寻寻觅觅找到一处消防通道，从那里上了二楼。

    和一楼的大厅不同，二楼以上每层有很多条支路，程凉绕了半天才找到缴费机。

    它在走廊的一端，走廊很宽，两侧是不同科室的门诊隔间，等候区的座椅无一虚席。

    这里充斥着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他们的方言各式各样。那些声音糅杂在一起进入程凉的耳朵，压在心口令她喘不上气。

    程凉对着窗户，伸出头去用力吸气。

    那一瞬间，程凉看着窗外的地面，身体传来一种颇为熟悉的冲动。

    她急忙收回身体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掏出药来吞了一颗。

    等好转了些，她急忙缴了费用，匆匆离开。

    程凉是个十足十的路痴，她不记得刚才的来路，在二楼饶了大半天都没有找到出口，甚至连电梯都没有看到。

    她毫无头绪的胡乱走，在经过一条露天的连廊时，她停下了脚步。

    连廊的栏杆一端靠着一个人，他在抽烟，抽烟的人是陆明舟。

    程凉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当做不认识一样路过了他。

    “程小姐。”陆明舟掐灭烟头，叫住了她。

    程凉下意识停顿了。

    陆明舟走到她面前，扫了眼她手里的单据，问：“你来缴费？”

    他的态度与之前截然不同，话语中带着几分歉疚，程凉听出来了。

    程凉嗯了一声。

    “那你怎么转到这里来了？”

    她抿抿嘴，“我迷路了。”

    “那我送你下去。”

    “不用，”程凉果断拒绝，又对他说了句：“我还是可以自顾的。”

    话音一落，程凉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

    陆明舟伸手指了指她的反方向，对着她坚决的背影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人就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