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梦醒
这里是一处青烟袅袅的村庄，微风袭来，湖面漾起阵阵涟漪，倒映着一片婀娜的油菜田，美的有些梦幻。
程凉坐在湖边画画，画上是她眼中的湖泊，水中争相恐后的翻涌着金红的鲤鱼。
背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凉凉画的真好看，只是……湖面上怎么站着个人？”
程凉停笔，扭头看了妈妈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画。湖泊中央有一个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年轻女人，没有五官，披散着头发，裙角微微扬起。她就那样静静的站在水中央。
程凉疑惑的挠挠头，“这不是我画的啊，她怎么跑到我画里来了？”
“开饭啦！”
背后不远处传来一个响亮的男声，他端着两盘刚烤好的鸡翅放到面前的白桌上，笑眯眯的望着湖边的母女。
妈妈偏过头看了一眼，对程凉说：“你最爱的鸡翅爸爸做好了，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好。”
程凉又看了一眼湖中的女人，把画本小心翼翼的搁在湖边的草地上，随妈妈朝餐桌的位置走去。
今天是程凉六岁的生日，爸爸妈妈丢下繁忙的工作带她来了这处怡人的村庄，她想来这里很久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年轻的父母为心爱的小女儿唱着生日歌，爸爸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粉色的南瓜车，里面躺着一只优雅的生日蛋糕，足足有三层。
“凉凉开心吗？”
“开心！”
程凉围着南瓜车转了好几个圈，她的公主裙转起来像一朵金灿灿的花骨朵。
忽然间，远处吹来一阵狂躁的风，程凉急忙挡在蛋糕身前。蛋糕上的蜡烛闪烁着摇曳的火苗，是她刚许下愿望的火苗，她不舍得让风吹灭。
狂风掀起层层尘埃，程凉眯着眼睛看去，远处似乎站着一个清瘦的女人，程凉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可以确定，她就是惊现在画中的人，因为她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站在湖中央。
风渐渐变小，那女人踩着湖面缓缓走来，脚面与水拍打，发出有节奏的清脆声。
她漫不经心的走近程凉，程凉仰头问她：“你是谁？”
尽管与她近在咫尺，但女人脸上像是蒙着一层雾，程凉看不清她的长相，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听见她淡淡说了一声：“我是你。”
那声音空荡荡的，有回声，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天边传来的。
“妈妈，这个姐姐是在梦游吗？”
“这不叫梦游，只是做梦了。”
“那她是不是做了很不好的梦？”
“大概是吧。”
等等，程凉有些疑惑，她并没有说话，妈妈也没有说话，那刚刚到底是谁在对话？
“妈妈，这个姐姐都睡了一整天了，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呀？”
“等她的梦做完，应该就醒了。”
“……”
不知不觉中，那女人已经消失不见。程凉回头一看，爸爸妈妈亦不见了踪影，身边只剩一张空荡荡的白桌，没有生日蛋糕，没有蜡烛，也没有可以许愿的火光。
周围的一切都变的空荡荡的。
耳边有些嘈杂，这声音已不似湖边的风声，像是在另一个无边的世界中，有人低声呢喃。
陷入一阵空白与黑暗的交织，像是一团没有头绪的发丝堵在喉咙里，程凉从梦中惊醒，大口喘气。
睁眼时，率先浮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灰色的天花板。程凉左手插着输液管，右手食指夹着探头，连着的血氧仪，发出有频率的滴滴声。她的半张脸上都罩着透明面罩，面罩的另一端连着呼吸机。
程凉空洞的眨起眼。
原来她是二十六岁的程凉，不再是六岁的程凉了。
程凉没法动弹，只有眼睛能代替她活动。她在一处双人间病房，另一张床上半躺着一个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正怯生生的看着她。
“妈妈，这个姐姐醒啦。”
“嗯。”
答话的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她正坐在小女孩的床前，不时的仰头看一看女儿挂钩上的输液瓶。
女人起身走到程凉身边，轻声问了句：“你还好吗？”
程凉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说不出话来。
许温和见状走出病房，再回来时，她身后跟了一位医生。
“醒了？感觉怎么样？”
医生很年轻，戴着白色的口罩。他俯身时，程凉看清了他胸前的金色标牌，上面印着黑色的楷体字，‘肝胆胰外科住院医师 陆明舟’。
程凉对他努力摇了下头，示意她现在的感觉不怎样。
陆明舟扫视一眼血氧仪上的数据，从胸前的口袋中取出笔来，记在他随身携带的本子上。
接着他将笔夹回原处，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他的手干干的，热热的。
“你的家属呢？没人来照顾你吗？”陆明舟问。
程凉盯着他看了一下，没有回应。
陆明舟微微皱了下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低下头，对她轻声说：“麻药劲儿还没过，再忍一忍，接下来两个小时千万不要睡觉，听到了吗？”
程凉不问缘由的点了下头。
他又问：“手可以动吗？”
程凉试着用力抬了抬，似乎可以举起来。
“嗯，”陆明舟满意的点了点头，把她身后的按铃往一侧拽了拽，对她说：“有需要就喊护士，这里是呼叫铃，抬手就能碰到。”
程凉对他眨了下眼以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