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
紧接着，程凉像一块铁，硬邦邦的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时，床前站着孟晚和另外一位护士，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朝她们发问：“陆明舟呢？”
孟晚和护士的脸上出现了近乎一致的表情，那时程凉才反应过来，他们下一句可能会说，陆明舟已经死了。
她拔掉了手上的输液针，不顾阻拦的冲向了门外。
程凉光着脚跑在冰冷的走廊上，一路上她逢人就问，陆明舟被安置在哪里，所有人对她疯疯癫癫的样子望而生畏，最后她只能靠自己寻寻觅觅，才找到安放陆明舟的那间停尸房。
那是一个有阳光透进来的地方，当朝阳如同往常那般把光芒撒进窗子，落到覆盖陆明舟尸体的白布上时，程凉都不知道，这是她昏迷了两天两夜后的朝阳。
她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又扯了扯衣服，才故作优雅的推门走进。
程凉迟疑了一下，踱步到陆明舟的床前坐下。如果单看一条白布，任谁也看不出被盖着的人是谁，可陆明舟残缺的右手垂到了床下，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程凉抬起了颤抖的手，小心翼翼的扯开了白布，阳光照到了陆明舟的脸上，就如同把希望照在了他的脸上。
陆明舟平静的面孔让程凉觉得，他可能只是睡着了。
程凉躺到他一边，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紧他。尽管他已经全身僵硬，浑身透着冷气，她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程凉的手在他的身上不停地摩搓，试图把自己的温度分给他一些。她坚信他一定是被冻到了。
程凉像往常那样紧紧贴着他的胸膛，连名带姓的叫他，“陆明舟。”
她没有等到那声充满磁性的带着上扬的嗯，过了很久都没有等到。
她突然觉得很委屈。
“陆明舟，你说好晚饭之前回来的，你骗我。”
“不过你现在睁开眼向我道歉，我就考虑原谅你。”
“好吧，我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明天、后天或者大后天挣开眼向我道歉，我都原谅你。”
“你别不说话，陆明舟，你总该跟我说点什么。”
房间空荡荡的，所有的声音都来自她，她再没等到陆明舟开口。
门外传来了一串混杂的声音，她听到了周桂香的声音，听到了周桂香丈夫的声音，听到了警察的声音，也听到了一个歪七扭八的声音。
程凉下意识再次把陆明舟抱紧，像一个长辈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肩头，对他说：“不怕，我一直在呢。”
她开始亲吻他的额头，亲吻他的眉毛，亲吻他的眼睛，亲吻他的鼻尖，亲吻他的脸颊，亲吻他的嘴唇。她不停地抚摸他的身体，试图在最后一刻把他全身的上下各处刻在脑海里。
她的眼底突然划过一丝杀气腾腾，即刻又变的像刚才那样温柔如水。
最后程凉下了床，把他那只残缺的，垂在床下的手轻柔的抬到了床上，对他说：“陆明舟，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
离开之前，程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白布盖过了他的头顶。
程凉朝房间的四周望了望，门口有一个置物架，上面有把剪刀，她走去拿在手上，伸进把环打开试了几下，然后在中指上划了一道，见有鲜血源源不断的流出来，程凉点了下头。
她认可了它的锋利。
紧接着，程凉回头望了一眼被白布覆盖的陆明舟，最后像一个勇士一样走出了停尸房。
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周桂香一家人和三个警察在激烈对峙，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在一边冷眼旁观。
在当中，她看到了周桂香的精神病儿子张小勇，他正呲着大牙对警察笑。
程凉面无表情的缓步而去，在距离他五米远的地方突然加了速，用剪刀朝着他的后背狠狠刺了进去。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程凉的‘偷袭’，所有人都开始瞠目结舌了。
张小勇反应了一下，才‘啊’的惨叫出声。程凉并没有停止攻击，她拔出剪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朝着他的脊背捅了6个血窟窿。
他的血喷溅到她的脸上，手上，和身上。程凉第一次尝到了血腥暴力带给她的刺激，这才是真正的她，她被压抑了太久太久，以至于她差点忘记了暴力对她来说有多着迷。
程凉突然笑了起来，在她准备在他身上按下第8个窟窿的时候，有两个警察当场擒住了她。另外一个警察是杨旌，他愣在原地，对满身是血的程凉感到不寒而栗。他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精神病儿子杨小勇倒在了地上，他的血顺着身躯摊成一片殷红的花朵，他的一双父母在他一边凄厉的嚎叫。医院里的所有人都闻声而来，这震惊的一幕让他们不自觉的汗毛耸立。
警察从程凉手里夺走了剪刀，程凉淡淡的看了那警察一眼，平静的说：“还不够，他砍了陆明舟17刀，我只捅了他7次，这不公平。”
警察恶狠狠地盯了她一眼，指着地上的儿子说：“他是精神病人！”
程凉迎上他的目光，“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精神病人？”
程凉把‘我’字咬的很重，与她对峙的警察沉默了，她现在的样子的确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程凉被带走了，她没有一点反抗，只不过走之前，她转身朝停尸间的方向望了望，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颤抖着嘴唇笑了一下。
陆明舟的死轰动全城，仁安医院变的臭名昭著。为了挽回一点名声，医院出面为陆明舟举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辰州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了，被陆明舟救治的众多病人也去了，后者见了前者就开始凄然泪下，他们向领导人民歌颂陆明舟的医者仁心，感叹他的英年早逝，前者也不甘示弱，找准镜头竭力展示着‘爱民如子’的形象。
程暖赶来辰州时，程凉已经被关进了看守所。发生在程凉身上的事情，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当她肿着眼睛跑去看守所看姐姐时，看守所的警察告诉她，程凉对她避而不见。
程暖觉得有必要参加代替程凉来参加陆明舟的葬礼，以死者的家属的旁支亲属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