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章 开个玩笑
白沙村村委会前热闹非凡。
全部村民都被要求到场，参加村委会换届选举，因此村委会广场上来的人很多。前面是几排村委会的长椅，大家坐在的很整齐，后面就不行了。有坐在椅子上的，有坐在板凳上的，有捡几块砖头铺张纸就一屁股坐上去了的，反正坐的高矮不一，各有花样。只有前面几排的人是规规矩矩坐着，后面男的在凑堆抽烟聊天，女的呆在一起叽叽喳喳说闲话，小孩子们在人缝里穿来穿去打闹。总之，跟赶大集差不多。
……
……
后面的选票还没发完，刘建国就站起身，准备上主席台交选票了。他在人缝里往前挤，四喜拉着他，说，给我看看选的谁？
建国把选票往他手边一塞，说：帮我交一下。早不开会，晚不开会，老子一要喝喜酒他就要开会。
他边说边往外走，急着离开。
四喜大致看了一眼，拍着大腿狂笑着说：这个好。这个好。
众人凑近一看，哄然大笑，都拍手叫好。
刘建国在表格上填的是：
书记：丁大成
村长：许德才
主任：刘建国。
……
有人大笑，说，这家伙还蛮谦虚的，只给自己封了个主任。
大家一边狂笑，一边都心领神会地填了
起来。
很快唱票环节就到了。
书记员拿起一张选票，开始念：
书记、丁大成、一票。
在台下正抽烟的丁大成一愣，接着又笑了，心想，哪个家伙吃饱了调戏我。
接下来又听到，村长、许德才，一票。
听到这句，许德才和丁大成对视一眼，也开心地笑了。
主任、刘建国，一票。话音未落，全场笑声轰然四起。
时间一点点过去，书记员念着票，看黑板上丁大成和许德才名字下面粉笔画的“正”字越来越多，汗水不禁流下来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丁大成和许德才互相对视了一眼，没说话，但都明白对方的意思，都是想说这玩笑开大了。
二成、长毛、青山则是兴奋无比，口中都念念有词在加油：丁大成。丁大成。许德才。许德才。
他们身边一群小孩叫得更加响亮，玩得开心无比。
金沙镇。
镇政府中心会议室。
镇长蓝田、副镇长钟天长等十几位领导一边聊天，一边等着镇委书记黄轩逸。
不一会儿，黄轩逸急匆匆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正式开始。
一个半小时过后，黄轩逸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说，基本上近期主要工作都谈完了，现在我们聊聊白沙村的村委选举情况。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我去市里开会了，都有人跟我讲起这个事。我要先听听大家的想法，大家先谈一谈吧。
管农业的副镇长柳长青说话了。
他说：这纯属是胡闹，搞恶作剧都搞到村委会，简直是乱弹琴。两个小混混妄想当村干部，玩手段耍心眼，想的美。
科协办主任李世华跟柳长青关系最好，他接着说：是啊是啊，我个人觉得这次选举极其的不严谨。我建议找相关部门去调查一下，查一下这个事情。真正抓到确凿证据，一定要严肃处理，不能放任不管。
……
……
又有几个人说话，要么附和，要么随便不咸不淡地说上两句。
黄轩逸没有说话，他望向钟天长，意思是要他说说。钟天长看黄轩逸的神情，有点琢磨不透他的意思，就只能硬着头皮说：我是这样想的，因为毕竟我们都不在现场，也不了解群众的真实想法，所以我建议先调查调查再作研究。
听完他说话，黄轩逸喝了口茶，把杯子有点用力地盖上。
镇长蓝田轻咳了一声，说：我来说两句吧。我们不能以人论事，应该就事论事。丁大成许德才或者其他人也好，只要是白沙村民心甘情愿选出来的，只要是符合选举政策符合选举标准的，我们就要承认这个选举结果，而不必主观臆断去猜测去排斥。至于是否任命，由组织部的同志依据政策制度进行甄选。我简单就说这么多，书记你谈谈吧。
黄轩逸的脸色缓和了些，咳了咳，又喝了茶才说：同志们啊，蓝田同志说的很好。我们平时口口声声讲民主，讲权利，怎么一到实际情况就变卦了呢？选择信任的人当干部是白沙村民的权利，考察任命干部是我们当领导的权利，各自行使权力，履行义务就好了嘛。我这次到市里开会，开了整一星期，以前从来没有开过这么长时间的会。这次会议有个很重要的议题，叫“解放思想、开拓创新、发展经济”。这十二字方针，就是指导我们以后工作的方向。为什么要解放思想呢？就拿白沙村委选举这个事来说，有些同志就是老思想老觉悟，觉得只有自己这个当领导的喜欢的才适合当干部，又不是选女婿，挑媳妇，非要你喜欢才行。应该这样想，选的这个人有没有能力，适不适合坐这位置，更关键的是人民群众满意不满意。
同志们啊，每次市里开经济大会，我都老老实实坐在角落里，就怕市领导看见我。论成绩，每年不是我们金沙倒数第一，就是回龙湾倒数第一，反正倒数总是我们。市长每次叫我，都是说，金沙的那个黄某某。这么久，他都懒得记住我的名字，丢人啦。最近有朋友去过南岭集贸市场，说你那里搞的不错啊。同志们啊，一个兴发商贸，就是某些同志说的小混混，丁大成许德才弄的。一个兴发商贸，盘活了半个集贸市场。现在又增添了收藕卖藕的，还有倒腾小龙虾的。这是多么好的连锁反应啊。
我们金沙镇的鳝鱼，莲藕、小龙虾在整个汉江市我们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可算经济账我们每年都是倒数。在座的各位呀，新来的管经济的汪副市长说了，下一个经济年度总结大会召开，金沙还是倒数的话，他就让我滚蛋。我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到时候带你们一起滚。
怎么开拓创新发展经济啊？就是多多把丁大成许德才这样的有能力有点子能干实事的人才充实到我们的队伍中来。是的，我了解过情况，像丁大成他不适合我们干部的选拔标准，不能当干部。但我们也可以吸纳他，做协管。协管治安、城建等。只有像这样，不拘一格，打破旧的条条框框，才能既满足人民群众的意愿，也坚持了我们任命干部的原则。人家就会想，连丁大成这样身份的人我们都能接受，他有点小毛病应该也是有机会的。
我已经跟组织部打过招呼了，我们要对全镇干部人事作大的调整，你要有那个能力才能坐那个位置，不能尸位素餐，混日子。我准备同蓝田同志研究具体的考核方案，下次全镇大会时再公布。
……
……
金沙镇。雅园八号包房。
大先生说：大成，我听说要让你去当协管，你怎么想的？
大成：我才不去呢，我舒舒服服的日子不过，跑过去受管束？
大先生说：大成啊，我说一说我的想法。原来兴发商贸刚开始的时候，确实要靠你的名号来开拓市场。因为丁大成的生意没有人敢找麻烦，当时启步要的是稳定。现在业务都平稳发展了，客户也越来越多了。你回过头来想一想，当初如果不是我和俊哥关系好，他敢和你做生意吗？
今非昔比，你原先的优势变成了缺点，普通生意人是不敢同你做生意的。兴发商贸要长远发展，只能以纯商人的身份背景去参加市场的竞争，所以我建议你去当协管，暗中掌控兴发。当协管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改头换面，做一个崭新的丁大成，让大家淡忘曾经打打杀杀的大成哥。
许德才在旁边笑了笑，说：我也是这么考虑的，但我又想，凡事有得必有失，所以我没有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