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托命
第二日，皇上带着众臣回朝，贵妃和公主不得不随行。
苏锦禾伤重，不宜挪动，皇上下旨留下半个太医院为其救治。
京都太医院首正连夜得皇上口谕，将太医院中的保命灵药，分别取一些送往围场。
大皇子回京路上被皇上斥责，得知苏锦禾因为自己已经命在旦夕，心疼愧悔之下，也闹起了绝食，皇后恨其不争，气的头风发作，还未到京都就已病倒。
皇家园林围场。
“太医，她现在怎么样？”
高景行黑眸暗淡，视线僵直，满面憔悴潦倒，原本精瘦的身材一夜间颓倒，单薄的像是一个纸糊的皮影，仿佛随手一扯，就能撕裂。
“回丞相大人，一尺宽的板子不知打了多少，哎，筋脉尽断，实在回天乏力。”
“要不是皇上留下那么多续命的灵药，恐怕苏小姐早已魂飞归天。”
“微臣劝丞相一句，放下吧！”
高景行摇头，“我是放不下了，太医您就尽力，实在不行我就去那边陪她。”
“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
太医还要再劝，听到院外传来一声呼唤。
是去而复返的顾传茗，他跳下快马，朝高景行奔来。
“你不是随皇上回京，怎么又回来了？”
“高兄！之前苏锦禾手臂受伤，你不放心，还专程让人带着你的印信去药王谷找药王荀寒。我当时还笑你小题大做，可是现在刚好荀寒到了。”
“我刚到京都，就遇上你府上的人带着荀神医往围场这里赶来。”
“皇上知道后，特许我带路，省去路上关卡盘问，荀神医已经到了。”
话说着，荀神医拎着药箱，跳下马车。
“荀神医，快请！”
还未及高景行说话，太医已经拉着神医就要进去。
荀神医对高景行点头示意，便随着来接引的太医越过他进入房间。
“你不可以进去？”
高景行拦住顾传茗。
“怎么了？”
“锦儿伤重，为方便救治，背上衣服已经被剪了下来，你进去多有不便。”
顾传茗明白过来，眼前闪过苏锦禾趴在地上的画面，说是血肉模糊都是轻的，哪里还有什么血肉，都是令人胆寒的血糊糊。
“那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即可。”
“我……我也不敢进去，我只要看上一眼就想发疯，就想杀了那个毒妇。”
高景行拳头紧握，眸子里迸发出掩不住的恨意。
“高兄！”
“慎言!”
顾传茗紧张的四顾张望，防止有心之人听了去，他昨天忙着去请皇上，接着又忙着张罗太医院拿担架，没有看到高景行已经与皇后翻脸。
两人沉默，无心再言。
过了许久，神医荀寒终于出来。
“荀兄！”
高景行上前，终究是没敢问出来。
顾传茗接口问道：“荀神医，苏小姐伤势如何？”
“如太医所言，筋脉俱断，气血逆流，大势已去。”
“你也不行吗？”
高景行拳头握紧，黑眸凝重。
“不是我不行，是……”
“是什么？你快说。”
“是我担心苏小姐心志不坚，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治疗。”
……
高景行沉默，她好像不是那么勇敢的姑娘，从前膝盖摔出一片淤青，就每日见到他就哭。
不过她现在好像又不太一样。
“怎样的治疗？”
顾传茗试探着问。
“刮去背上碎肉，重塑筋骨。”
“啊！”
一个女子的惊呼传来，众人看去，院门角落里站着一个女子。
是公主。
“公主，你怎么在这？”
“我不放心锦儿，给皇兄留了封信，偷偷跟在你们后面回来。”
“你们先别管我，先看看荀神医这个法子能不能行？”
“荀兄，只有这一个法子了吗？”
高景行语气颓然无力，整个人哪里还有少年丞相的意气风发。
“是，高兄，如果不是你，这个法子我连提都不会提。”
“这个法子把握多大？”
“以前只在病人的四肢上用过，且面积很小。而苏小姐伤在腰背臀三处，面积过大，治疗过程不仅疼痛，且最大的困难还是容易失血过多，若是来不及止血，或者病人一口气上不来，那……&34;
“高兄，可以说我是毫无把握，只能说尽力一试。”
……
一片寂静，无人说话。
“高景行，你别不说话啊，你快拿主意啊！”
公主焦急催促。
顾传茗见公主焦急，一张小脸不知何时哭花了妆，像个脏兮兮的小花猫。
“是啊，高兄，你要是拿不定主意，我这就派人去接苏锦禾父母。”
“不，不用，先不让她父母知道。她一定不希望他们担心。”
“接她的父母是不可能来得及，只能请丞相尽快拿主意，留给苏小姐的时间不多了。”
“她的伤口已经有感染的迹象，一旦感染入血，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用。”
高景行抬头望天，一行飞鸟飞入残阳，染就一身橘红。
“荀寒，我高景行的命今日就交到你手上，还请荀兄尽力而为。”
神医荀寒是高景行昔日还是少年时，外出出游时相识，荀寒被恶霸纠缠，高景行出手解围，这才成就一段友谊。
两人多年未曾谋面，却一直有书信往来。在荀寒眼里，高景行曾是洒脱无畏第一人，后为丞相时也是冷静谋略当先，从未见过他如此潦倒无措的时候。
如今他为一女子将自身性命也一并托付给自己，荀寒心里尤为震撼。
冷静如他，通透如他，也会为情发疯。
“好，我定拿出平生所学，请高兄放心。”
净室内！
荀寒将消过毒的刀具和针灸一一摆好，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高景行陪在苏锦禾身侧，以防治疗过程中，病人求生意志薄弱。
哦，还有一个太医时刻关注苏锦禾脉象。太医非常兴奋，第一次见到这种治疗方式的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学习一种闻所未闻的医术，这是一名合格的医者的执念。
“高兄，我虽用了麻沸散，但也只能缓解部分疼痛，不能完全消除。所以，治疗过程中，苏小姐可能会痛醒。”
“为何不能？我之前见太医院就用过令人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的麻醉药物。”
太医连连点头称是。
“苏小姐除了要祛除碎肉，还要接上筋脉，如果完全消除痛感，就很难判断是否全部接上，那么以后就算醒来也可能是瘫痪在床。”
“保留部分疼痛是为了更有把握的治疗。”
……
“那我能做什么？”
“在病人痛醒的时候，激起她求生的本能。”
“好。”
“将她手脚捆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