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成大器，必有征兆

    俗话说，人成大器，必有征兆！据我观察，其特征就体现在一个人对抗困难的能力。李老师不会因为困难而退缩，而是选择直面挑战，努力克服困难，最终取得成功。向逆境低头折节从不是强者的作风，在高校任教时，他在考核中力拔头筹，与来自其他名校的竞争者相比也毫不逊色。然而，李老师疏忽了运作上层关系，结果被一个工作经验为零的关系户取代。离开高校后，李老师偶遇到光头。当光头将他纳入麾下时，李老师仍然做着最后的努力，光头为李老师争取时间瞒着上司的行为让他深受感动。后来，李老师把两个本科班的学生教完，只领到一万多元的年薪，然后就奔赴金刚石找光头报到去了。我坚信此时的李老师就像破茧成蝶前的蛹，只需遇到适当的诱因，必然会引发蜕变。虽然剥掉一层皮的过程很痛苦，但终究会从原有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光头离去后，李老师去找下游供应商改片，由于光头不同意追加费用，李老师只能劝说供应商放弃了增项。这番口舌之争又让我回想起李老师安排我第一次出差时，经历的一场有惊无险的小插曲。

    飞机降落在东胡市，我乘车来到一座尚在建设中的城市规划馆楼下。我借了一顶安全帽，穿过脚手架，最终在二楼会议室见到了蓝宝石的女副总。女副总相较于我略显年长，身姿轻盈修长，双眼温文尔雅，周身透着一股书卷气。然而，正是这位看似高贵的女副总，却在对总包的人不停地讨价还价，脸上始终挂着为难的笑。李老师说过，蓝宝石和紫宝石都曾是金刚石的硬件集成供应商，蓝宝石比紫宝石体量略大。最近，蓝宝石也许是拉到了国企投资的缘故，目前正在快速扩充销售团队，从十来个人迅速扩充到七十多人。女副总带我去见了当地财政局的官员，在财政局大楼的会议室里，我花了十五分钟讲解脚本，由于方案是李老师精心设计的，客户给予一致好评。本以为项目已顺利拿下，令我出乎意料的是，蓝宝石的设计师团队中，竟然有人自称也能制作幻影成像。幸好李老师对蓝宝石股东们的决策机制有所了解，他巧妙地运用专业背景和多位股东的决策嫌隙，引导我见风使舵，最终将那个多事的设计师排除在项目之外。

    光头重回南蛮市以后，用邮件把账本群发给了全体股东。进账和出账都清晰可辨，尽管一年来公司入账三百多万，但支出过多，盈利很少，如若考虑春节前后两个月的空转，利润几乎为零。柱子作为仅次于光头的大股东，看到公司濒临亏损，便提议不再消耗账上的资金。为确保公司生存下去，全体股东达成共识，冻结了股东们的工资。光头和旺财旺来继续在金刚石领工资，柱子和李老师则各找其他公司谋职。就这样，李老师投简历去了蓝宝石，当然他没待太久。

    我从东胡市飞回首都机场时，已是深更半夜了，刚好下起一场雨夹雪。被雪水浸泡过的马路格外湿滑，机场快速路正在翻修，几台挖土机高举着狰狞的挖斗正在施工。一排隔离墩将三车道压缩为一车道，前方是一片猩红的刹车灯，我乘坐的出租车走走停停。车轱辘压在铁板上“叮当”作响，路的两侧充斥着喷绘围挡，房地产广告上被溅满污泥浊水。银针似的小雪刺在路面上，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

    一个月后，我收到李老师转来的一笔钱，还收到一条表彰短信。通电话时，我听李老师说：“我办了一个公司执照。”我不禁感叹：“终于可以创业了？”

    光头回到南蛮市与友人相聚，酒兴大发后，便给李老师打电话：你说金刚石的领导的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把那么多能人都给开了，唯独把我这祸害保下来？——会计嫌我职务低，给报火车票，不给报飞机票，每次报销一拖就是半年——老子在前线拼死拼活，这帮家伙却躲在后边扯后腿——真不怪我跟采购里应外合——凡是苦活累活他们都外包了——几十个亿的流水也不差我这几千万——金刚石现在还欠紫宝石三百多万赖着不给，当时你还没来——我已经请好律师了，就是帮咱们写股东协议那个——等我当上南蛮市分公司总经理以后，我就起诉他们——所以，兄弟，你尽快过来，看看这艘沉船上还有什么宝贝？

    李老师回想着光头语无伦次的酒话，心中涌起一阵阵的不安。这个称兄道弟而又充满心机的人让他既敬畏又害怕。事已至此，离开紫宝石并摆脱光头已经迫在眉睫。李老师明白，想要自立门户，除了要有个忠诚的帮手以外，还需要准备一笔启动资金，就如同探险家在穿越无人区前必须备足水和食物一样。自从柱子提出不再为股东们发工资以后，李老师便带着目的去了蓝宝石。在兵多将广的蓝宝石，赶巧有人咨询特种影院设备，经过蓝宝石技术总监的评估，同样的硬件设备，同样的技术服务，蓝宝石的报价竟比光头的报价便宜了三成！当然，其中也包含了电子产品降价迅速的因素。这一次的教训让李老师迅速补齐了对该行业的最后一块认知短板。李老师还开始深入思考，为何光头不担任法人？但为何光头要亲自把持采购和财务大权？

    怀着对光头的深深疑虑，李老师确信光头带着旺财旺来前往南蛮市必定会有所作为，尤其是光头拿下金刚石分公司总经理的职位后。李老师设想过一种近乎邪恶的事态走向。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光头完全有可能把股东们的投资款运作成负数，然后迫使股东们追加投资，或是通过某些手段让股东们弃股滚蛋。一声快递小哥的呼喊，把李老师带回现实，他走出房门，签收了一份来自东胡市的快递。李老师将快递拿回自己的房间，撕开包装，高举起了人生中专属于他的第一份合同。所有条款都是他亲自草拟的，甲方只字未改，还在尾页上盖了章。就在李老师喜不自禁之际，出纳大姐隔门喊话，李老师赶忙把合同压在笔记本电脑下面。他背身告诉已经踏入房门的出纳大姐，稍后有空再细说贴发票的琐事。李老师的心情犹如翻江倒海，他纠结着是否真要和光头分道扬镳？这个项目该不该留给自己？而合同章就在出纳大姐房间的铁皮柜里。李老师曾经用过几次。每次盖完章，出纳大姐都会及时收回，并要求他在出库单据上填写姓名、时间和用途。李老师内心百转千回，犹豫是否踏出这一步路？李老师在洗手间洗脸振作一番后，走向了隔壁房间。出纳大姐手中握着一沓报销单，轻蔑地说：“李总，这报销单还是有点问题呀？”李老师不解地问：“又哪有问题啦？”出纳大姐解释：“首先，复印的不清晰；其次，贴在后面的复印票比报销单长出的部分得按要求叠起来。”出纳大姐像折纸仙鹤一样示范了一遍，然后恢复成原样后，把报销单丢在李老师面前，还报以一副不屑的眼神。

    下班后，李老师开车走在回家路上，晚高峰的车流拥堵不堪，从右侧匝道挤入的车辆更是加剧了明争暗斗。车外的喇叭声和汽油味窜入车中，传递来一股真实的生活气息。李老师在路权之争中，想象着自己的未来，但乱入的车流不时地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李老师知道逆转人生的难度极高，就如同解决眼前的拥堵难题一般。他向着另一侧的进城方向望去，看到一片畅通的景象。在前方不远处，李老师迅速提速变道，成功地切入一条看似逆行的潮汐车道。李老师在得到启示的一瞬间，一个外地打来的电话打断了他的遐想。那个被光头带到外地的麻子，结合自身的境遇，述说起光头来到南蛮市后所发生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