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错觉
过完军训小长假，开始了正式上课。
一大早，稀稀拉拉的读书声中夹杂着一股早餐味。
“伟哥，给我分一个!”说着肖扬从宋伟光的早餐袋薅出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
“你妈——”宋伟光抓着他的袖子，口吐芬芳。
肖扬鼓着一边的腮帮子，口齿不清地说:“我帮你……从外面带的，怎么……还不叫我吃了。”
早上时间紧张，没有特意的早餐时间。不少人因为起不来，买了带到早餐教室里吃。
林念安看了眼旁边的空座，喝了口牛奶继续预习课文。
这人第一天就迟到了
“吃滴啥味儿把窗户打开，早饭收起来下早读再吃。”杨昊走进教室，他穿了件绿衬衫。依然是一副老干部姿势——双手背后，握着手机，巡视了半圈。顿时引来一阵热议。
“昊哥的衣服真好看。”
“他用的手机型号跟我一样，我还看见他的壁纸了，哈哈哈……”
“是他的结婚照么”
……
“报告!”教室后门口一阵洪亮打破读书声，众人的目光纷纷被一抹蓝白色吸引过去。
“进来。”
秦添回到座位，不紧不慢，一点也没迟到的慌张感。
教室很闷，开了空调也散不尽余热，大家都穿着短袖校服，就算有个别耐寒的，也是里面穿校服短袖，外面套着外套。
都知道一会要上课间操，要求穿校服。有眼力见的都知道，穿长袖跑完步会被捂出毛病了。
奈何有个没眼力见的，秦添独树一帜，她里面穿着白短袖，套着蓝白色外套，这次终于规规矩矩地没把袖子撸到胳膊肘了。
秦添热情地问好:“同桌，早啊!”
“嗯…确实挺早。”早读都上了一半了。
“不注意睡过头了，正常操作正常操作。”她眉眼弯弯，像是在炫耀自己多睡的几分钟觉。
“你没穿短袖校服吗要跑操呢。”
秦添挑眉:“我知道，小菜一碟。”
林念安:“祝你好运。”言外之意就是，希望你脑壳里想得不是躲进厕所逃操这种办法。
“吃早饭了吗”林念安鬼使神差地又问了一句。
问完她就后悔了。她吃没吃跟我没关系吧。她说吃了还好，要是说不吃，只有一份早餐，怎么分给她呢
可惜，总是想到什么就来什么。
“没吃呢，额…又忘记买了。”
不管她了，到此为止。只是寒暄，她又没让你帮她带，这是你自己的早餐。另一个声音响起:她没早饭吃，分她一半吧，人家之前还请你吃过午饭呢!
两种念头在心里打架。与此同时林念安想了一百种把手抓饼分成两半的方法。
接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整个，递给秦添，“我今早买多了，这个你吃吧。”
她心说:这理由有点牵强，希望她相信真是我买多了，饿一顿就饿一顿吧。明早要不要问问需不需要帮忙带早饭
林念安自导自演了一大堆。秦添却推回了她的手，“你吃吧，手抓饼也能多买一个真的是林三岁啊。”
说完她又戏精上身:“啊!同桌，你真好!大早上的，我这沉睡的心灵都被你的温暖唤醒了。不过，不必担心身强体壮的我，一顿不吃，问题不大!”
林念安:“……”不吃拉到。
刚把手抓饼放回抽屉，杨昊拿出手机，“值日老师通知，今天我们班有人迟到了，秦添”
“诶，在呢!”她站起来。
“今天滴数学课，把书端上，站到教室后面去。”
秦添“噢”了一声，坐下了。
杨昊巡视完教室，回了办公室。肖扬转过来，“诶，中彩了!第一节数学课喔!”
“课表发了”秦添问。
肖扬是个典型的社交牛逼症，和班里大部分人都打成了一片，有什么消息也是第一时间知道，才开学几天，已经得了个“小灵通”的称号。
“喏，学委刚刚传过来的，下课才贴前面呢”，他递过来一张新课表，“看完给我奥。”
秦添接过课表，“谢了啊”，她又问林念安:“同桌，你需要抄一份不”
“算了你不需要，我要抄呢，我俩看一份就好了。”
林念安:“……”接受了她的擅作主张，安排得明明白白。
“好。”说完，她又开始预习课文。
秦添撕了一张白纸，比划了半天，裁了个看着很舒服大小的纸片，又搭上尺子刻度，把每个行距都量得一模一样。
林念安正巧瞥见这一幕。那人带着眼镜，盯着笔尖，一丝不苟，就像艺术大师雕刻什么东西一样。
花了大半时间画完表格，她开始誊抄。
秦添做课表的样子，好像整个世界都是她的，说话声，读书声都屏蔽在外。林念安静静看着，不忍打扰。
……
写完之后，她特意用黑色马克笔给最外边的格子勾了个边框。整个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将将将将～”秦添把她的制作铺在桌上，“同桌你看，还可以吧。”
表格中的字唯美大气，与上次抄手则写检讨时的字大相径庭。她不仅写了课程安排，还在第一栏清清楚楚地标明了时间，从早读到最后一节晚自习一节不落。
林念安看了心里默默赞赏，这人也太细致了吧。她学着秦添的戏精模样:“与你共享这份别致课表，我倍感荣幸。”
过后，无意中瞥见别人抄的课表，花花绿绿各式各样。但林念安始终觉得，还是秦添做的看起来最舒服。
没怎么见过林念安主动开玩笑，秦添被逗乐了:“谢谢同桌赞赏!”
她把课表放桌上比划了比划，说:“贴中间。”
然后又翻出一卷细胶带，和林念安一起，把课表粘好。恰好一人半边，谁看都方便。
间接性地，两张桌子也被连在了一起。林念安觉得，她和秦添的关系更近了点。
带手机一起受罚，军训一起受罚，一起吃过饭，还是同桌，她算是林念安在这个学校关系最好的人了。这样发展下去，自己会不会和她成为很好的朋友呢和她相处起来是很舒服。
她又想到秦添没早饭吃，无论如何下课也要给她分点吃的。
下课铃响，教室又炸开了锅，比早读声音还大。接水的，吃饭的，打跳的，还有别的班贴在前后门窜门的。
“秦添!有人找!”后门口的那个男生吼道。
正打算分早饭的林念安也循声望去。
一个高马尾女孩，拎着一袋包子冲秦添招手，示意她过去。
秦添:“爱死你了好大儿，又来孝敬我!”说完便冲了过去。
她叫余梓萱，是对面十班的，个子和秦添差不多高，比秦添胖点。军训期间林念安还见过她和秦添一起吃饭。
林念安想，她们之前关系就很好吧，秦添有饭友了，自己和吴优搭伙。
不知怎地，林念安掰手抓饼的手收住了，她抱起饼咬了两口，觉得刚刚自己的想法荒唐极了，自己瞎操什么心
林念安想:秦添对自己还是很讲客气的，一时的亲近感都是错觉罢了。她的好朋友那么多，她跟谁都能玩得来，她对谁都那样好……如果是别人和她当同桌，肯定也能分到半张课表。
“哟，同桌，这么饿吗？”秦添提着包子回来，盯着她两个鼓起的腮帮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慢点吃，不够了我还有呢。”
林念安差点被气得噎到。
“我发小带的，心疼我懒。”
一句“我也可以给你带”卡在了林念安的喉咙。她只“噢”了一声，就继续吃早饭。
数学课，林念安看着身旁空落落的座位，又有点同情她。九班第一个上课罚站的倒霉蛋，她倒还是一副没关系的佛系模样。
第一节课杨昊就上了新课，省去了很多繁琐的□□。他留完作业，广播刚好响起运动员进行曲，催促下楼上操。
宁城一中的三个年级各自分开时间段上课间操，高一是第一节课下。
不穿校服怎么上操难道要裹着长袖外套
林念安目睹了这人的操作。下操场前，杨昊过来给了体委两件马甲。秦添脱掉外套，套上专属的荧光绿马甲。和白色短袖相比，红色校服确实和这荧光绿格格不入，还十分辣眼睛……像一盘行走的西红柿炒鸡蛋，比如宋伟光
——“小丑竟是我自己。”
秦添:“我太有先见之明了。”
宋伟光:“我昨天就不该告诉你要穿这玩意儿!谁选的啊!审美狗吃了!”
肖扬凑过来勾住他的肩膀:“节哀顺变……”
吴优叫林念安一起下楼，身为“饭友”也互相默认了:除了吃饭，别的事情也可以结为同伴。她没有叫秦添一起。
升旗广场上，在林念安前面不远处，秦添一个人走着。她穿着荧光绿马甲，白短袖上带着圆形的班牌，写了个大大的“9”。
褪去和人说话的的样子，她生出了一丝距离感。
林念安后悔了，刚刚怎么没问问她要不要一起。
她有些走神，吴优察觉到了她在看秦添，“你同桌一个人耶!要不把她叫上一起”
林念安收回神:“好。”两人打算上去招呼她。
突然，肖扬和宋伟光从后面窜出来拍了拍秦添，说起了什么。
她的笑荡漾在脸上，又变回了那个亲切的秦添。
林念安:“明天再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