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骤然受阻

    “程老师，这太阳已经一柳树高了，你不去学校教学，骑了破自行车日急慌忙地去哪儿呀？”谢主任站在路中间，堵住了他的去路，笑着问。

    “呵呵……我到县城办点事……”在下主人平时不撒谎，今日撒起谎来不由得耳红面赤语气结巴。

    “你去县城办啥要紧的事？看自行车后面的铺盖卷，看起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呗？”谢主任抑喻道。

    “……”主人喘着气无言以对。

    “老师，您抛下我们不管了吗？”几十双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其中一个学生大着胆子问。

    “不……不是……”面对几十双纯真无邪的眼晴，在下主人扶着自行车的把手，一时间竟语无伦次，全然没有了平常课堂上的优雅自信和侃侃而谈，更没有了平时的高冷与平肃，变得形容猥琐、表情僵硬、言语木讷。

    诚实，是他教导学生必须秉持的品德。言传身教，也是他教育教学中坚持的基本原则。今天，自己诚实了吗？自己言行一致了吗？他一时间觉得无地自容。

    “老师，我们昨天等了你一整天……”还是那个学生说，“我们以为你病了，想凑钱买点礼品来看你，又想着你帮师母种庄稼去了……”

    “老师，昨天的课我们还是照常上了，作业全部完成了，请你检查——“各年级的班长将一摞摞作业本捧在手里，呈到他的跟前。

    在下这人长叹了一声，抛了自行车，颓然地坐在了路边的土塄坎上，双手插进凌乱的头发中，不知所措。

    谢主任望了望身后山坡上程老师家仍未播种的那片地，半响说：“程老师，你家的困难我们知道，也十分理解你的想法……这样吧，你家今年青稞的播种，我明天安排石板沟的村民先给你种上……你先回到学校安心教学吧……我这就向乡教委李主任和学区金校长再汇报汇报，看看能不能派一位老师来顶替你……等那位老师到位了，我立马放你走……”

    “……你说话算数？”在下主人抬起头，望着谢主任问。

    “算……算数！”谢队长嗫嚅说，明显的底气不足，“不论咋说，娃娃们学上的要哩！这个是娃娃们一辈子的大事，一天也耽误不得啊！”

    在下主人一听，就知道这是谢主任给他画的一个大饼，聪明如斯的他自然明白不过。在下想他会不忘初心不改决心，断然拒绝谢主任的不情之请，依然决然骑着行车直奔县城而去，但是，他蹲坐在那儿，心中如万马奔腾，激烈斗争了好大一会儿，抬眼望望他的学生那一双双眼睛，声音小得像月婆子的屁声，“好吧……我先再干几天……”

    说完，他掉转自行车，带着那帮学生，浩浩荡荡朝石板沟学校走去，仿佛东征的罗马将士，凭空有了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之后的好多天里，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课余望着学校的大门，期望谢主任或金校长带着一位年轻精干的小伙子或干净整洁的姑娘鱼贯而入，来顶替他的工作。但理智告诉他，这种情形出现的概率几乎为零。但他仍然期盼着希冀着，上起课来甚至串课——将三年级的课讲给二年级听，或将五年级的作业布置给四本级的学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