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出门打工

    初春的阳光格外和煦，大地在和煦的阳光下蒸腾起如烟如雾的氤氲。这氤氲散发着土地特有的清香，在空气中漫漶，沁人心脾令人陶醉。

    自己本是农民的儿子，从土地中刨

    食，也许这是天命所在，其余的，都是非分之想。莎士比亚说，培养一个贵族，需要三代人的努力。自己祖宗八代是农民，先辈们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一年的辛苦劳动，还是托了祁连山脚下这肥沃土地的慷慨馈赠，才聊以果腹，对他而言，即没有财富的支撑，也没有过硬关系的帮衬，更没有过硬文凭和过人才华的加持，凭什么通过民办教师转正这个途经鲤鱼跳龙门成为国家干部？真他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想通了这点，他便释然了！他蹲下身，抓起脚下的黑土地闻了闻，欣然地笑了。山脚下的田地里，邻居们正赶着牛扶着犁，播种着青稞。他本来想帮妻子播种完责任田的青稞后再出门打工，但他预感到乡教委李主任和学区金校长不会善甘罢休，一定会再次上门“扶”他。为此，他叮嘱妻子自己播种，而他趁早远走他乡！

    妻子理解他的忧虑，便答应了。反正自从嫁到他们老程家，丈夫从来没有帮他干过地里的活。前几年，有公公在帮助她，今年公公不在了，撒种子、耕种可能有些困难，但凭她多少年练就的本领，跟着时令播种这十多亩青稞，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将昨天收拾好的行李卷捆绑到那辆破有行车后边，吱吱嘎嘎地朝村外驶去。今天的他心情格外愉快，有一种虎归山林鱼跃大海的感觉，他不由地吹起口哨，抑扬顿挫地吹出了一首流行歌《年轻的朋友来相会》：

    年轻的朋友们

    今天来相会

    荡起小船儿

    暖风轻轻吹

    花儿香鸟儿鸣

    春光惹人醉

    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

    啊！亲爱的朋友们

    美妙的春光属于谁

    属于我属于你

    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

    吹着吹着，却吹成了贝多芬的《命运交交响曲》，吹出了对严酷命运绝不屈服的顽强精神和勇猛斗志。同时，有一个黄钟大吕般的声音在他的胸间如惊雷轰鸣：“我要卡住命运的烟喉，它绝不能把我完全压倒……”

    看到主人骑着自行车出门，在下照例从狗窝里一骨碌爬起来，跟在他后边狂奔。看到他今天有了这么一个难得的好心情，听到他哼出《命运交响曲》，在下也深受感染，在奔跑的当儿，瞅准一片草滩，马失前蹄般扑过去，将四只狗爪子翅到了天上！

    正当在下兴高采烈忘乎所以的当儿，“乐喜生悲”四个字如电光火石窜进了在下的脑袋，紧接着，在下那比人类不知灵敏多少倍的鼻子便闻道了一种熟悉的味道—-石板沟人的味道。

    这是一种由多种气味混合在一起的特殊之味，其中最显著的便是性畜类便燃烧后烟熏的味道。祁连山脚下的人们大都在土屋里盘有石板炕，石板炕是用燃料供热的。农人们的坐卧都在上面，他们的身上大都散发着浓浓的烟熏味。其他村庄的人煨炕大都用的是植物的残渣，如青稞、油菜衣草之类，唯独石板沟人因为土地缺少缺乏这类材料，转而用牛粪羊粪马粪，因此他们身上这类气味最浓最重。其次便是汗臭味和长期不洗澡形成的油脂味，以及酥油味和糠菜味混合而成的气味。黛彤川常常歧视性地调侃石板沟人：“大老远走来了人，饿得歪歪扭扭像是石板沟人，近前一闻，端端是石板沟人……“

    这种气味从路尽头一个山哑豁那儿不绝如缕地飘逸而来，浓重而潮热。在下从草草滩上收拢起翘到天上的四只爪子，展开狗类特有的轻盈步伐，奔上哑豁，果然看见有一百多个石板沟人气喘吁吁，深浑身冒汗，齐刷刷地堵住了主人行驶的路。

    在下主人定睛一看，发现是村委谢主任和石板沟学校的全体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