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隔壁村庄

    祁连山仲夏的清晨，空气清新得跟水洗过一样，充盈和漫漶着青稞和油菜花的馨香。小鸟被这香气所陶醉，悬停在半空中，歌唱着它们那古老而新鲜的奏鸣曲。

    此情此景，令在下心旷神怡，不觉间轻盈地滑过几道山梁，并且占据了一个山梁的最高处。这是咱们祖先留给子孙的最宝贵遗产——可惜这个宝贵遗产被人类驯化和奴役后几乎丧失殆尽了。在下祖先在那个遥远的蛮荒时代，在弱肉强食的大自然中遵循丛林法则艰难生存时积累的经验，已经深深融进我们的血脉中，刻到我们的基因里，成为我们与生俱来的本领和无师自通的本能，使我们无论有无危险，凡到一个地方，会在第一时间占据像今天这样的一个视野开阔可统览四野、进可以攻、退可以逃的地方。在下想，充分利用地利为自己的生存繁衍和族群发展壮大提供庇护，其智慧何其乃尔。人类中那个叫孟子的先贤提出天地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思想的时候，在下祖先不知已经运用和实践几千几万年了！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在下站在制高点上前后左右巡视了一下，就已经做出了准确的判断——此处无战事。在下放松警惕，两条后腿略作弯曲，顺势蹲坐下来，俯瞰着谷底的村庄。

    村庄不大，也就五六十户人家。五六十个四四方方宛如秀珍城郭的庄廓杂乱无章地分布在沿谷而下的一条小河的两旁。家家户户都在房前屋后栽种了树木，大约是河水的灌溉和祁连山麓丰沛雨水的滋润，树木高大而葱茏，将村庄掩映在了一片狭长的森林中。

    庄廓里靠北墙而建的房子参差不齐。人类的官员总结曰：“小康不小康，关键看住房” ，这个村庄大多数人家的房子是一种美其名曰“黄鹰展翅”的土坯房。那是在四排平行的土墙上，搭上檩子椽子，铺上树枝或木板，状如展翅飞翔的大鹰的三间房子，结构简单，面积不大，但却冬暖夏凉，住着舒适。

    在这些平房中间，间或鹤立鸡群般矗立着一幢两幢红砖瓦房，显露出其主人的与众不同。在下知道，这些房子的主人要么是村里的头头脑脑，要么家里有人在外面吃着皇粮，要么是个金掌柜、包工头、小矿主之类。前者之所以发家，是因为他们掌握着或大或小的权力，权力能够滋生金钱，这是在下无数次验证过的一条真理。农膜呀、化肥呀，救济款、救济面之类的，在掌握权力的人分配或再分配时，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变成他们修建瓦房的砖瓦、钢筋、水泥什么的。至于金掌柜之类的暴富，在下实则难以一言以蔽之。足下如果想知道，不妨去翻翻欧洲的近代史，了解了解圈地运动，那些中世纪贵族的庄园被林立的烟囱所占据，肥沃的农田和丰美的牧场被工厂所蚕食的历史，以及那些资本家的发家史，你就会发现历史是如此惊人的相似，后者简直就是前者的中国版。

    当然也不能一概而论，有些人家也是靠勤劳致富的。他们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种庄稼，养牛羊，出门打工，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过着节俭而清苦的日子，一点点积攒钱财，终于盖起了他们梦寐以求的红砖瓦房，实现了他们人生的理想。在下在山梁上吠叫了几声，对他们表达了由衷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