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北国风光

    “放你娘的狗屁！”又跟狗扯上了,在下很不舒服。主人勃然大怒，顺手操起铁锨把欲揍那小子。

    “你敢，娃娃说得有啥不对？”主人的妻子挺身护住儿子，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一场战争即将爆发。在下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溜烟从大门窜了出去。要知道，人类这种动物，智商高度发达，感情异常丰富，因而情绪波动非其它动物可比，弱者受到欺侮后，难忍其辱，常常寻觅更弱者转移。在下若不溜之大吉，那铁锨把会没来由地落到在下的屁股上。

    “外面的世界真精彩！”人类中那位叫齐秦的歌手唱出了咱们狗类的心声。此时正值仲夏，北国的气候凉爽宜人也宜狗。湛蓝得令人心悸的天空中，白雲如洁白的棉纱，轻柔而飘逸。天空下，麦浪随风起伏，如大海的波涛；大片大片的油菜花金黄艳丽，馨香沁人心脾，让在下异常灵敏发达的嗅觉闻起来，有一种压迫感；潺潺而下的溪流清澈透明，水底下晶莹剔透的鹅卵石在阳光的照射一片斑澜……好一派迷人的北国风光！

    小溪边，漂亮的小媳妇大姑娘一字儿排开淘洗衣服。绿色如茵的草地上，铺满了她们五颜六色的衣服、床单；一帮老头子在岸边的绿地上席地而坐，敞开衣襟，脱了鞋袜，下象棋、掀“牛九”，一幅无拘无束、怡然自得的神仙模样。

    主人的儿子逃了出来，带着在下走向那群老头。主人夫妻干仗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也是主人儿子最惬意最舒心的时候，因为这时候，甚至在今后他俩没有和好的一段时间内，没有人逼着他写作业，逼他干那些永远也干不完的农活。这期间，他可以自由地玩耍，也可以带着在下撵兔子掏鸟窝，累了乏了钻进那帮老头子中间赌上一把，尽管他囊中羞涩衣兜里常常空空如也。

    “爷爷，我来帮你！”主人儿子说着，便依偎在一个须发皆白，穿着一身已然发白的蓝色中山装，正在玩“牛九”的老头子身旁。这是主人的父亲。在下出生时发出嘶哑声音，揪住在下的脑袋辨别是狗是獒，并杀死了在下八个同胞的人，就是他。在下对此人的第一印象是：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这是一个典型的北方农民模样。黝黑的脸庞上，条条皱纹如黄土高坡的山沟，干涸贫瘠毫无生机；驼背弓腰，仿佛半截枯干的柳树；神情漠然令人怀疑他患有肌肉僵硬症。特别是他那一双眼睛，深陷在堆满眼屎的眼框内，如丢在粪坑里的两颗瘪葡萄。

    也许是孙子的到来给他带来了好运，也许是这小子欺那些老头子老眼昏花耍了个老千，他神奇地揭到了一副“双龙抱珠”的好牌。在下发现，他那双混沌无神的小眼睛立马发出了奕奕神采，那双布满老茧、形如鸡爪、卷曲僵硬的手也立马灵动活泼起来，扑克牌在指间轻盈地跳动，组合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