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日训进行中（十八）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大好局势的转折来得那么突然，就连看台上的几位也没反应过来。
有人没搞清楚状况，拉住旁边的人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那个孩子被针对了，然后没调整好，摔了一跤。”
“如果没看错的话，摔膝盖那里了。”旁边有人接过话茬。
场上的气氛格外凝重。
膝盖落地的那声闷响过于清晰。
有栖川的面色几乎瞬间就白了下来。
比赛暂停，队医进场将灰发少年包围住，只从其中传来检查受伤情况的队医和少年忍着剧痛一问一答的声音。
“腿还能动吗？”
有栖川摇了摇头，然后在医生的手碰到膝盖的那一瞬间差点叫出来。
医生眉头随着一步一步的检查，越皱越紧，然后转头对着守在旁边的同样满面愁容的岸本教练说，可能骨折了。
“先送到附近的医院去。”
——
等到一帮人结束比赛，赶到医院来看他的时候，有栖川正一动不动地盯着病房的一角愣神，古森伸手在眼前晃了晃，这才转回了他的注意力。
虽然他表面上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不过三年级的几个人明显察觉了他的状态不对劲。
返程的路上，虽说他们依旧赢下了这次的比赛，但车子里也只有几个性子比较活泼的后辈弄出些响动来。
西村罕见地没碰手机，抱着手臂靠上身后的椅背。佐久早的眼神也时不时地扫过坐在他旁边的有栖川。
古森见着有栖川现在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于是只在旁边静静地坐着，不过心底也不怎么安稳，时不时就换个姿势。
车子一路将他们送到了各自家的附近。有栖川到家的时候，古森，佐久早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跟着一并下了车。
有栖川夫妇罕见地都不在家，不过这也方便了他们三个之间进行一场彻谈。
委屈，从摔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到现在都还有一口气憋在心里死活下不去。
有栖川坐在沙发上，双臂撑在身体两侧，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话。
古森站累了，索性就蹲在他面前，也愣起了神。
佐久早自觉自己说话不讨喜，在沙发隔了一个人远的位置那坐了下来。
最终还是有栖川自己打破此刻的安静。结果一张嘴，就止不住地开始流眼泪。
古森急急忙忙就近找了抽纸递过去。
有栖川很少哭，因为他哭起来的时候，心智就会往下降几岁，这时候说出来的话，如果等他情绪平稳之后再听，就会感觉非常尴尬。算上这次，他总共就在两个人面前哭过不超五次。
不过他也忍不了了，膝盖落到地面那一瞬间的痛感仿佛还在，连同那会儿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腿连动都动不了的慌张，对自己也对比赛的担心和从心底再次翻涌上来的害怕，搅成了一团，糊在一起。
灰发少年此刻哭得厉害，就连肩膀也随着抽泣的动作上下不断起伏着。佐久早在一旁，手怎么放也不是，于是只好僵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地递纸巾。
古森看到他哭的时候，下一秒，就熟练地凑到他旁边，一下一下轻轻拍着背，动作像极了照顾一个婴儿。
用于抹泪的纸张擦拭地他眼角通红，等到他把自己情绪发泄够了之后，那里几乎是被风吹过就会带起一阵刺痒感。
卡着点，手机振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饭纲的消息：记得好好休息一会儿！受伤了就应该好好休息！你今天的表现特别好了，受伤属于无人能意料到的天灾，别怪到自己身上！
紧跟着还有一句话：他们两个都把话说干净了。那我就只能祝你早日康复了。
一看就出自于三个人的手笔。
“好了，”古森拍拍手示意他看过去，“怎么哭得那么伤心？”
被问到这句话，有栖川又沉默了下去，似乎是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开口回答他。
“……如果我说，我之后不打排球了，会怎样……”
没等古森说话，他又继续着。
“……我知道，可能有点突然。但不过，就今天，就刚刚，只能眼睁睁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痛苦，但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真的很难受……”
“我好害怕……”
“如果哪一天……”
可能他从来就没有适应过医院的消毒水味，他只是早早地就将所有的因那里而起的负面情绪裹在一起全部扔向，藏进心底的最深处，打算让它不见天日，现在只是外壳碎开了，这些负面情绪就泛上来，漫上来。
“我还以为你完全不在意这些的……”佐久早的声音格外沉闷。
“受伤了！谁都会脆弱一点的！”
所以瞎想了多一点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好吧，还是有点的。
有栖川喊完那句话就又想要变回了一只缩着头缩着脚的乌龟。
不过就在这时，古森拉住了他。
有栖川下意识看过去，然后就看见了这人一脸感动的神情——作为父亲对自己儿子的那种……“我好欣慰，你长大了知道关心我了，我好感动”的神情。
他的拳头告诉他，它现在真的很想和人亲密接触。
腿动不了，他索性先一把制住古森，然后伸手挠他痒痒肉。
佐久早看着面前两个人闹得厉害，皱着眉从口袋里掏出小瓶装的消毒水，手指按住喷头时刻准备着这两个人突然的进攻。
有栖川正闹着呢，余光一瞥，瞥到了这瓶消毒水，一拍脑袋：“哎哟，今天太难过了，忘记把他消毒水藏起来了。”
“不像，这瓶像我们之前藏起来的那瓶。”古森隔着远远的，仔细观察着这个瓶子。
“……我觉得他看上去很想把我们揍一顿。”
“我们有人数优势，2v1怕什么？”
“可我是病患。”
“……那要不然——小臣你的脸好黑耶。”
“……”佐久早此时的怒气简直肉眼可见。
有栖川被飘过来的冷气冻得一哆嗦：“圣臣，打个商量，我的那下轻一点……嗷！”
佐久早收回手，又看向已经跑走了的古森。
等几个人闹够，差不多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然后呢？我感觉你刚刚还没说完。”佐久早问他。
餐桌上摆着有栖川夫妇委托家政阿姨一早就准备好的晚饭。有栖川正喝着粥，听到这句话，又抬起了头：“医生说我伤得不重，差不多两个半月就能好……这个春假，我大概会出国。”
“喏，已经和先生说好了。”有栖川亮出了自己和对方的聊天界面。
“动作好快。”古森也凑过来看。
“吃你的饭去。”被两人挤着，有栖川自己位置都快没有了。
膝盖恢复得很好。
完成今日份锻炼的有栖川满意地点点头。尽管像现在这样站直，腿还是有点软，不过他也不急就是了。
他低头在和饭纲掌的聊天框中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
饭纲掌早就听他说以后改走医学的选择，对此表示尊重和理解。经理小姐自从那次和另外两个共用账号安慰过后，就加上了他的line。
她说她叫白井尚纪，从小在这里长大，但是连的磐钟的网，每天热衷于和有栖川分享她和磐钟网友的日常（从饭纲和坂桐原那里听说她是群发的）。自从这位听说了他改走医学的路子之后……
［白井尚纪：什么都不用说了（西装男人一手捂脸一手银行卡+英文“oh my gosh”），这是“经理（红字）”的位置（拍桌）拿去！！！gif］
据说是自制的表情包来着。
有栖川：地铁，老人，手机。
在决定去哪所高校的时候，三个人几乎没有犹豫，都选择了井闼山。
膝盖恢复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春假也开始了。和来送机的两个人道完别，他就上了飞机。
他的中文经过反复练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下飞机的时候，是先生来接的。另两位女士忙得很，找不出时间来，所以整个春假，她们只来过两次。
药馆所在的地方，春天的时候暖风暖水，背靠着的后山养了大片大片的竹林子。
在这里待了两个月，感觉他快被这里养懒了。出色的记忆力让他记住了每个放药的格子里的药材和药材的味道（不堪回想的记忆），由此也深得各位的喜爱。毕竟，谁会讨厌一个又认真又礼貌的孩子呢？
走的那天还是先生来送的。
有栖川理了理许久未剪的头发，用发圈绑在后脑勺，他也不打算剪了，就任由它长。
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股平和的懒散感。
1
开学典礼，有栖川作为高一学生代表上去演讲。由于表现出众，被有亿点缺人的学生会看上了。
知道自家内定的经理可能会被人挖走，于是，白井尚纪撸起袖子，去了学生会主席的办公室。
据说双方来回掰扯几十回，达成了不仅未经本人同意且本人完全不知情的协约。
后来知道的有栖川：？
2
运气真的是世界上最玄乎的东西。
有栖川对于他近十年都能和佐久早分在一个班里表示格外震惊。
不过鉴于对方现在189的身高，有栖川拍了拍他的肩膀，成了前后桌关系。
坐在有栖川前面的是一个叫程楚怡的磐钟来的留学生。在两人闲聊的时候，对方表示出国单纯和朋友约好了而已，而且她在这里也有认识的人，现在在和对方合住。
结果，后来发现对方口中的认识的人是白井学姐。
两人站在排球部的门口见到对方的时候都是一脸震惊和疑惑。
有栖川：你不是美术部的吗？
程楚怡：来等人的。你呢？不是学生会的？
有栖川：我编内的，只是过去帮两天忙。
3
白井尚纪在学校，哦不，在各个地方的人缘都极好。
具体可见：她每天早上到校，从校外的那一条街开始一直到教室，一路都是和她打招呼的声音。
亦或者：要单说井闼山高校，可能会有部分爷爷奶奶不认识。但你要是说白井尚纪，他们可能就认识了←我说学校。
据说曾经还有人撞见对方和网上超红的明星在某家咖啡厅相谈甚欢。（这是真的）
你校顶级e人的排面。
4
悲报，古森的眉毛在其进排球部的第一天被各位学长找了各种借口全rua了一遍，现在快秃了。
据某不愿透露姓名的灰发少年称：回家之后，发现那边的皮肤已经红了。
好惨一柴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