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命关天你说是闲事？
被救下的女人跪摊在天台那湿漉漉的水泥板上，在她面前的男人一个劲地喋喋不休，哄着各种天花乱坠的言语，听起来除了急切的情绪，没有别的感受。
所以，最后安静下来，满心期待着，却还是得到对方一句离婚吧。
男人心灰意冷下来，带着沉重的呼吸和发颤的语气，冷漠道：“那你跳吧，去跳啊！”
消防员和风语一样，正准备离开时，听到这句话都是立刻回头，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刚刚保护下来的女人，起身，跑向天台边缘，非常干脆利落地一跃而下，瞬间没了身影。
当机立断的消防员没有跑去看，而是往楼梯口飞奔过去。
听风语呢，将满心满脑子的愤怒，以及完全控制不了焦躁的情绪，附在自己的脚上，直接抬起来非常用力地落在那个男人的背上，给他踹得是一整个踉跄地往前趴去。
男人被这猝不及防的一脚冲击到，瞬间飚出难听的脏话，腰的痛感随着传出，他想抬手安抚一下却发现，手臂上的皮都和水泥板擦破流出血来，但这些都不算什么，自己一个大男人的被女孩子踹得这么狼狈，不把这一肚子火苗子撒回去，那就太丢脸了。
可结果，他缓慢起身，回头看到对方手里，拿着一段生了锈的水管。
水管不长，可是人一旦发起疯来，长短都不能成为它伤人的阻碍，所以男人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能开口说什么，甚至感觉得到被对方那像极了冰冷严厉的眼神，压迫得呼吸都不敢用力。
半天，他也只能挤出来一句：“你，你一个路人，多管什么闲事。”
“呵。”风语冷笑了一声，“人命关天，你管这叫闲事吗？”
“那也是，与你无关啊。”男人无奈地痛诉着。
“我就是要管，怎么了！离婚怎么了！”风语依然淡漠至极，但说完这句话之后，却把声音提高，越说越愤怒，“离婚怎么了！会让你掉块肉还是会缩短你大半辈子的寿命啊，一定要这么逼她？”
“我逼她什么了？我劝了她也不听，离婚对她对我都没什么好处啊！证领了，父母都同意了，亲朋好友都支持，就快办婚礼，却突然反悔了要离婚，每日都怨天尤人！我都没说什么！她还凭什么啊？！”男人语气越发着急起来。
风语并没有因他这番话有所动容，而是站直了身子，拿起水管在自己另一只手掌心上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铁锈粉染上手，极其恶劣的味道散开来，可能是下雨的关系，这味儿更加清晰地萦绕在空气里。
“你们结婚还是离婚，我不了解，也不多说什么，但我能感受得到她是个心理病患者，关心不指望，只想求你和这个世界放过心理病患者吧！”风语眼神很坚决，语气很强硬，“我和她一样，病情发作的时候，控制不了情绪！是生病了，不是心情不好！不理解没事！不关心也没事！不管不顾都没事！但让她去死的这种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
“呵呵，那我又能怎么办？”男子十分厌烦地应了一声，随而也落下泪来。
“或许她想要的是你陪她熬过最艰难的阶段再说，而不是被逼着要快点结婚办婚礼！又或许她自己病得严重，不想带着负能量去影响你的下半辈子！我不认识你们，我只能往好的方面去猜！有很多矛盾，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为什么你们一定要选这样刀剑相向的方式？？”风语面不改色地说完这段话，谴责的也不止是前面这个人，话里也有5分是在暗嘲自己。随后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时，手里的水管又握紧了一度，最后背对着那个男人留下一句，“我不是想管闲事，只是对于她这一类人，没办法坐视不管，因为我也是。”
风语讲完，没有回头看那个男人，也不顾他现在是什么感受和反应，迈起沉重的步伐，往楼下跑去，而这期间，能听到楼外面传来救护车的声音。
在这个破破烂烂的世界里，生命好像变得越来越脆弱了。但与人生该有的每一份拉扯和坚强，都不应该被淡漠而消忘。
她加急步伐跑到楼下，掠过围观人群们的身影，只见那跳楼的女人被救护车带走。再缓慢得把目光投向地面上，那个凹陷下去的气垫时，心底总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也对她抱着一丝微不足道却还是要提的，希望。
风语找了个地方把手中的棍子丢掉，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天空，但眼睛没办法睁得很大，因为这雨就一直没有稍停，甚至趋势逐渐增大，雨点越发密集起来，她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里边发呆，任由小黄裙子被雨水染湿了个彻底。
她随而低下头来，一边在想着自己这连续两天都在经历些什么啊？一边又是在努力思考着接下来该做什么时，一只手拿着一把没拆的雨伞递到她眼前，紧接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传入耳窝里。
“再淋下去要感冒，拿着吧，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先走了。”
“谢，谢谢。”风语接过雨伞，抬眸见着刚刚在天台一起救那女人的消防员大哥，紧接着，还没完全缓过来地吞吐回着话，“辛苦了。”
只是最后那句话，说晚了，开口时，那消防员大哥已经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逐渐模糊的背影。
风语撑开他送的雨伞，将自己湿透的身子护了起来，至少不能让它浇灭里边那颗还在热烈跳动的心。情绪渐渐冷静下来后，她也想起来今天还有个很重要的约定，
手忙脚乱地翻开同样被淋湿的帆布包，拿出完好无损的手机打开看了眼：“都，五点多了……但是，现在去还来得及。”
雨还在下，也能感受到天色有在变暗，她花了半个多小时，一路上都在加急脚步，路过几个红绿灯，拒绝了一些载客司机，穿梭在下班高峰期的人群里，又来到这个十分抗拒的地方。
但风语这次没有顾虑那么多，不是路痴的她很快就找到那个病房。最后，带着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终于出现在那个抑郁症患者面前，气喘吁吁地扬起笑容映入对方眼里，欣然道：“嗨！我来了。”
那女生抬起眸来，看到这个样子的风语，平时反应迟缓的她，这次倒是很快地在脸上出现了惊讶的神情，就是半天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只能慢慢地，小心翼翼地问着：“那个，你，还好吗？”
“哈，没事。”风语挑眉一笑，神情从容地走到她这边，但和她解释说话时的气息并不平稳，“下午在来的路上遇到一点事，耽误了点时间，来得有点迟。”
“嗯。”女生抬起那苍白憔悴的脸颊，很心平气和地安抚道，“你没事就好，谢谢你过来，快坐吧。”
风语回头看着身后的空床，想坐时倒是犹豫了：“我浑身湿哒哒的，还是坐地上吧。”
讲完，她就一个直接坐下来，没有一丁点犹豫，
那女生心思会比较敏感，会想到风语淋了雨，这么坐地上会很容易着凉的，就关心道：“我床下应该有凳子，你可以拿出来，平时都是我妈妈在坐，你不要嫌弃就好。”
“怎么会嫌弃呢。”风语也是什么都不顾虑，听取她的意见，马上就起身按她说的去坐，低头看着自己完全没干的小黄裙无奈道，“我本来想打扮好看点来见你的，结果成这样了哈哈哈。”
见那女生看着自己，但是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别样的情绪，眼里依然没有光彩，也没有开口说什么，风语就反着把话题抛回去：“你呢，今天怎么样？”
“做了检查，吃了药。”那女生缓慢地回完话，转头看向黑漆漆的窗外，平淡补充：“没有什么感觉。”
风语有听过，像抑郁症这一类的病，严重的时候，任何感情感受感觉都像是归零了一样， 喜怒哀乐在他们身上和心里都没有任何位置，但又会觉得空落落的，很孤单。风语能理解，
但该怎么办怎么解决，就完全茫然不知，就只能放轻声音安抚她：“我相信，都可以好起来的。”
只见那女生没有任何反应，还是一副失去阳光失去水分般的状态，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
没多久，那女生的母亲倒是拖着忧心忡忡的步伐来到病房，看到坐在床边的这个人，很快认出来是昨日出手相助过的女生，便是扬起一点笑颜轻声打招呼：“妹子你来了。”
“嗯，阿姨你好。” 风语礼貌回应，“是的，我又来了。”
“好好好，但是你怎么全身湿成这样？”她母亲很快就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你赶紧去换身衣服什么的，这样很容易着凉的。”
“没事的，我也没带什么衣服过来，再坐会能干的。”风语拒绝着。
她母亲就摇摇头了：“那还是不行的啊，听阿姨的，去附近买点衣服换上先。”
风语感到脚很酸，下午的事情冲击也不算小，所以整个人就不是很想动，只能诚恳地接着拒绝：“抱歉啦阿姨，我还是想在这里坐会先。”
她母亲还想多唠叨点什么，却被自己的一个不大的哈欠给阻拦了。那女生听到这声音，终于是回过头来，有些地冷淡朝着母亲说道：“妈，你回去休息吧。”
“那你？”她母亲依然无法放心。
“阿姨，我今晚就在这里待着陪她，今天睡够觉了，你就放心回去休息吧。”风语跟着劝说，也给对方亮出一双很真诚的眼眸。
她妈妈也总算不再坚持，交代完最后几句话就离去，把今晚的时间和空间都留给这两位心理病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