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些矛盾到底是谁的问题
“那你，和你妈妈还好吗？”乔远行又问了一句，言语之间带着一丝的试探，担心会勾起她不愉快的心绪。
风语听到这，果然是有些失望地低下头来，黑色的眼眸里装满迷茫，淡淡回道：“冷战中。”
乔远行扫一眼车里的后视镜，有些惊讶问道：“还在冷战？”
“嗯，互不联系，就这样。”风语不怎么愿意聊个，想话题换时，却听到前面副驾驶座传来的一声吐槽。
“你们现在这些孩子，想跟你们要一点体谅都很奢侈。”讲话的人是那个女孩的父亲，言语之间的气息都充满了无奈。
风语可最不爱听这种带刺的话，情绪跟着烦躁起来，一言不合就是反驳：“我倒是持相反意见，我们的体谅换来的，不还是控制和不理解？”
“衣食住行，吃喝玩乐，样样不缺。还不理解？”女孩父亲也接着埋怨起来，语气更加不耐烦。
“是的不缺，知道你们辛苦和不容易，可就是矛盾一出现，都是我们有问题对吧？大人就永远都是对的。”风语反驳起来，也是一点也不客气，情绪一来，完全控制不住，语气都有点冲了。
“也不是这么说，这个世界上哪有完美的人。”女孩母亲顺嘴插了句话。
但是这么争论下去，也无法得出一个有用的结果。现在一整车的情绪氛围都降至零点，那位抑郁症患者又是把头埋下去，仿佛这个世界的争吵与她无关那般。
乔远行就比较了解风语的脾气，怕她现在这个样子很容易一点就燃，便快她一步，尬笑了两声阻止这场纷争：“哈哈，好了好了，别争了，孩子和父母都一样，矛盾出现一般是双方都有问题，很多时候并不是单向的，所以理解和体谅也一定要双向的，我觉得最重点的问题就是在于沟通。”
风语能懂远行的点，见两位都安静了，她也就闭了嘴没再开口，不甘心也不愿再说什么，随而只能往后靠着座椅，闭上眼睛养会神。只不过眼睛刚一闭上，她察觉到有只冰凉的手，轻轻放在自己那随意张开放于膝盖上的掌中。
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那个女孩的手，风语睁眼一看过去，她整只手上有着许多结疤的伤口，看起来应该是自己指甲挠出来吧。
但她这是，在安慰自己吗？风语看着没抬起头来的她，在心底问着，感叹着，抑郁症真的好残忍，她原本，一定是个很善良很懂事的女孩吧，不像自己，脾气倔又任性，理解父母这件事，也相信她必定是能做得到，也一定比自己做得更好。
风语不由得想起自己那个混乱的家庭，以及一个月前和自己最亲近的人吵架后，到现在都没有联系一次，包括自己辞职，每天在干嘛也不怎么说，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和自己妈妈也变得这么难以沟通，更是无时无刻在怀念好几年前，和她无话不谈的日子。
一想到这些，风语已经感到鼻子开始酸起来，眼圈更是变得很涩，怕是再多回忆点什么，眼泪就要止不住夺眶而出。
还好，这个时候，车停了。
“到啦，你们还没吃午饭吧？吃点东西再去吧，医院就在隔壁。”乔远行将车停好，回头问了在座几位的意见。
风语被他的话转移了情绪，但注意力却放在这个低着头不愿意说话的女孩身上，就跟着她把头埋下来问：“去吃点东西吧，吃完我陪你去医院。”
女孩很慢地点了下头回应，两位家长看女儿有了反应，也才下车，此时乔远行早已下车去，还十分绅士地绕过车头，去给他们开车门，十分礼貌地叮嘱着：“当心。”
带着女孩下车的风语看着这一幕，似笑非笑地朝他摇摇头问道：“你们心理学，还教这个？”
“不是，我妈让我学电视剧里的，她说这样比较帅。”乔远行认真地回话，指了指马路边一家店问，“好了，就随便那家面馆吃点。”
两位家长都点点头，风语也同他们一样点头道：“可以。”
-面馆里-
五个人坐一桌，有那么一点挤，两家长和两女生面对面坐着，乔远行在桌子靠过道的地方，自己搬了个凳子坐下时，就很无奈地笑了笑：“哈哈，有点小，就将就一下下。”
“没事，将就吧。”女孩母亲回应道。
这时，有一个目测应该就是在上小学的小女孩，拿了个菜单过来搁桌子上放着，带着清甜可爱声音招呼客人：“欢迎光临，这个可以给你们点菜，想吃什么跟我说就行。”
“好的，小妹妹。”风语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回话，然后把菜单挪给对面两位，心平气和地道歉，“叔叔阿姨，刚在车上，我说话有些不礼貌，情绪也很不好，抱歉，你们看看要吃什么，你们先点。”
女孩的父亲接过菜单，叹了口气回道：“我们，也需要知道自己问题出在哪，今天，谢谢。”
“哎，这就对了嘛！”乔远行直接眉开眼笑，“快点吧，别让小姑娘等太久啦。”
趁着两位点菜的时候，风语回头问了下身边这位：“你呢，和我吃一样的要不？就最清淡的那个。”
女孩一听便抬起眸来，朝着风语点头同意。
点完面，上完面，几人简单吃了后，见这位患者吃没几口就吃不下，风语最先开口安慰她：“没事，吃不完咱们就算了。”
女孩这才将筷子放下，起身跟着他们一起前往这所市级综合医院。
这一进了医院的大门，乔远行就简单道个别：“我去一下医院的岗位招聘处，晚点再过去找你们。”
“好，辛苦你啦，祝你面试顺利。”风语讲完话，就朝他挥手暂别，随着女孩和她父母一块来到病房里。
女孩自己拖着木讷的身子，爬回病床上去，她的父亲说去找一下主治医生，留风语和她母亲在这照看着她。
病房在一楼，这里边有三个病床，除了靠窗的那个是女孩的，另外两个是空床。窗户用钢丝网封得很紧，但没有密不透风，可以看到外面随意摇曳的狗尾巴草，还有那湛蓝色的天，以及那准备入冬的秋风。
女孩坐在病床上，迷茫地看着窗外，背对着病房门和风语，什么话也不愿意讲。
“随便坐一下吧，跑一天了。”女孩母亲招呼了一声，余音未落完整，就在一个空床坐下，再拍拍旁边的空位示意着。
风语也没有逞强，昨晚睡眠严重不足，过去一坐下就直接往后躺了。
女孩母亲见状关心道：“你还好吗？这里有葡萄糖，要不要泡点喝？”
“好，等会喝点。”风语闭着的眼睛就没打算睁开，说着话，也没有要起身的动静，这一天下来，确实是够呛的，但是风语很希望今天累成这样，今晚回去至少能睡个好觉吧。
“我去帮你泡吧。”女孩母亲起身说道，去病床旁边的柜子里找出一罐葡萄糖，拿起保温杯和一次性杯子，整完后就拿过来。
“谢谢阿姨。”风语这就不得不起来接了，但她喝了一半后，来到那个女孩旁边，将杯子里的另一半葡萄糖水递到她面前，温柔道，“我喝过的，你介意吗？”
女孩看过来，接过风语的那半杯葡萄水，就握在手里，并不打算喝。
风语也不以为意，倒退回去继续在空着的病床上躺了下来问道：“这么久的吗？”
“是啊，那个医生很忙，他说这里的精神心理科医生比较缺。”
“哈哈，那我朋友这不刚刚好。”风语打心底为远行高兴着，也为这座不是很起眼的三线城市庆幸着。
风语等的都快睡着了，好在这话聊完没多久，那女孩的主治医生就过来了。
她坐起身来，看着这位年纪稍大的医生，黑色的短发里，夹着那几捋显眼的银丝最先引起风语的注意，但面容神情有些愁苦，那压低的眉头能看得出来也是操心这位患者的事情吧，不过他眼角那鱼尾纹倒是让人感到可亲。
这不，这医生一来就十分真诚地连忙道歉：“实在是抱歉，实在是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女孩母亲起身招呼，和她父亲一起向医生说明了今天的情况，风语则是认真听着这位医生讲的话语。
不过没什么听起来十分重点的内容，就是两三句话而已，说着带她去做一些检查，还有接着住院治疗。
女孩对于医生倒是意外的听话，就是面无表情的唯命是从，她的父母也和医生表示今晚会留院陪着她，关于工作还是什么别的事情要忙，都往后挪。
风语看在眼里，听在耳朵里，心却有点心塞，就是有种道不清说不明的难受，医院的治疗虽然比较专业，有检查，有药疗，有专业医生护士照顾看护，但对于她来说，总是有一种容易将人压的难以喘得过气的氛围。
风语也并不是怕医院，她怕的这里的气息和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