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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男女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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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道,越州,杨氏镖局。

    现改名为杨府了,被宋苦露一记“欃枪”轰塌的厢房已经基本重建好了,却是打算顺带将整座宅邸都翻新一遍。

    这段时间镖局的一众镖师都迁去了贺县另外一处新购置的宅院,也就没打算再挪地方,毕竟现在家里孙辈眼看着都要男室女家了。镖局不再是杨元魁和杨延赞两个鳏夫为主,以后女眷走动不便,还是要避嫌的。

    杨宝丹虽未出阁但也已经有了目成心许之人,屈盈盈和杨保安没有举行婚礼,毕竟她的身份是秀甲楼清倌儿,没有未娶妻先纳妾的道理,不过看现在杨保安用心一也的样子,估计不懂什么叫作一妻一妾,齐人之福。

    昨日又传来了一个喜讯,屈盈盈有身孕了,小两月了,故而杨保安未来能不能有一场三书六礼的娶妻就更难说了。

    杨保安虽然只是杨元魁走镖时候捡来的孩子,没有血亲,可知道自己要做曾祖的杨元魁还是乐呵了好久。

    之后若能有个五女二男、连绵瓜瓞,那可真是稚子闹檐隙,绕膝牵人衣。

    他终于是想通了彻底放手,不管镖局大小事宜,安心养老,这段时间刀法却是犹有精进,他打算选个日子彻底金盆洗手,邀请南边几家镖局前来见证。

    侥幸得此天伦之乐,年逾古稀的杨元魁觉得自己还能再挺挺,吴指北那等人瑞的寿数不敢想,至少是得活到鲐背之年。

    不再掩饰实力的杨延赞去了杨氏镖局的新址,担任总掌柜、总镖头,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也没什么大事,人的影,树的名,如今杨氏镖局号称一门三五品,走镖之路只会愈加顺遂,大概真应了那句“合吾一声镖车走,半年江湖平安回。”

    如今贺县的第一、第二家族还是杨家与王家,只是二者之间的差距,好似一下变作了天渊之隔。

    这还是老赵未曾展露实力的情况下。

    杨宝丹就坐在前院的秋千之上,今日七月十五,工匠休息,家里也不会再有镖师和趟子手聚集的情形,杨府已经冷清了许多。

    杨宝丹抱着又大了一圈的练庸犬朱赖皮,眯着眼睛晒太阳。

    何肆离开后的第一个月,有点想他。

    没有茶饭不思,一直有好好吃饭,可杨宝丹还是肉眼可见的清减了,脸都不似白玉盘了。

    小玉儿站在自己小姐身后,缓缓地推着秋千。

    老爷交代过,要好生照顾小姐。

    说不得就和屈盈盈一般有了身孕呢?

    杨宝丹忽然问道:“你说水生这会儿他到京城了吗?”

    小玉儿小声道:“姑爷一路顺遂,肯定到了。”

    她本来管何肆叫水生少爷,现在也有些认命的改口叫姑爷了,小玉儿有些憔悴,小姐最近都不睡懒觉了,而且已经有一个月没和自己磨镜了……

    杨宝丹微微扬起下巴,清晨的阳光洒在脸上,带着些温热的,揉揉怀中大黄狗的脑袋,“朱赖皮,你说呢?”

    朱赖皮哼哼唧唧,用舌头舔着湿润的鼻头,它不会说话,也听不懂人话。

    它就是觉得这个家最近人少了好多,可以前前后后放肆撒欢了。

    杨宝丹拇指摸索手中的金指环,这是何肆走的时候从她的,已经找金匠重新打造过了,十分贴合的戴在中指之上。

    指环本该是女子赠与心许之人的,寓意“愿君永持翫,循环无终极。”

    倒是被何肆抢先了,听说父亲已经在寻觅上好的蓝田美玉了,希望给何肆定制一对玉扳指。

    说起蓝田玉,杨宝丹就想到了曾经在洪谧州见到的那对兄妹,蓝田苏氏,苏星田和苏灵慧。

    杨宝丹心道,“不知道朱水生他有没有和家人说起我?他那待年媳姐姐不会记恨我吧?”

    ……

    何肆和父亲何三水一起回了家,一家人都坐在八仙桌前,桌面摆着昨晚的剩菜,却是看着没有怎么动筷子。

    看到父子二人回家,何花先一步起身,小跑着上前拉住何肆的手,脸上满是担忧。

    何花可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何肆握住她有些粗糙的手掌,歉然对家人说道:“回来了晚了,叫你们担心了。”

    何三水看似责骂,实则是一旁掩护道:“这臭小子,还有些心思在外头吃了早点,还去逛了焚衣街,真是欠收拾!”

    齐柔听到丈夫的话,反倒舒了口气,脸上的担忧之色散去,儿子还有心情吃东西,应该没什么大事的,她望向何肆,没有一句责备与怨言,只说了声“回来就好”,然后就兀自收拾起碗筷了。

    天性敏感的何花早就察觉到了母亲的异样,知道她好像在生气,现在看来,生气居然是因为小四。

    娘的性子极好,对待三个孩子一视同仁,从不带急眼的,这是怎么回事?

    何肆面色一苦,娘这是真生气了啊,都没问自己在皇宫经历了什么。

    何叶看到母亲撤碗筷,赶忙嚷嚷道:“娘,我还没吃饱呢?”

    齐柔即便是生闷气,声音也是柔柔的,轻声教训道:“就知道吃?大姑娘家家的,你吃胖了嫁不出去的。”

    “那就不嫁嘛,我留在家里给你们养老。”何叶一脸不忿,嘴巴高高噘起,都能挂起油瓶了,不过她想着何花那边还有驴打滚没吃完,眼里顿时又有了光。

    齐柔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转身就走。

    何肆急忙叫住了母亲,有些讨好地将手中螺钿漆盒放上了桌,讪笑道:“娘,今天是你生日,我一直记着呢,我去焚衣街给你买了礼物。”

    齐柔闻言,本就柔和的面相没有绷住,她用心头仅存的怨怼责怪道:“浪费这钱做什么?”

    何肆赶紧打开漆盒,取出一面铜镜,递给母亲,近乎谄笑道:“娘,我给你买了面镜子,等你眼睛好彻底了,就可以用了。”

    何三水也是凑上前来,看着那面镶嵌螺钿松石的铜镜,帮腔道:“哟,还怪好看的。”

    齐柔不动声色接过铜镜,虽然眼缠纱布,却是摸到了那光洁平整的表面、繁复华美的背纹,言不由衷道:“家里不是有一面铜镜吗?还乱花钱做什么?”

    何三水却是摇头笑道:“不算乱花钱,儿子长大了,知道孝顺娘了。”

    何肆又是拿出另一面铜镜,塞到何花手中,“姐这是给你的。”

    “我也有?”

    何花有些错愕,其实何肆还给她买了很多的胭脂首饰,只不过回家当夜何肆被召去了皇宫,她才没心思拆开那些礼物。

    何肆对着何花笑道:“可不得一视同仁啊。”

    齐柔见儿子又送了礼物给何花,心里忽然不是滋味,当然不是吃女儿的醋,而是觉得儿子对不起她。

    小四既然在外头有了心仪女子,至少该对何花如实相告,而不是这般揣着明白装糊涂。

    至于何花知道此事之后是什么态度?

    或心存芥蒂,或大度能容,都是应该的,即便她从此怨恨小四,也无可厚非。

    两人自小作打算的婚事,现在忽然就变得不那么叫她乐见其成了。

    这对何花来说太不公平,可这世道从来只要求女人从一而终,却不管男人三妻四妾。

    不过她一个携女再嫁的寡妇,有什么资格评论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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