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解释
何肆家里本来就有一面铜镜,只是模糊得很,好久没有磨过了。
何三水认识的人里有个磨刀匠,不是走街串巷兜揽生意,高喊“磨剪子、戗菜刀”的行脚匠人。
而是磨刀、磨镜、卖丹药啥都做,技艺高超,之前凌迟赫连镛的时候就是找他磨刀的。
却是要价很高,六七钱一次,所以家里的镜子一般不会拿去磨。
何肆想了想,不能厚此薄彼啊,母亲都有了,何花不能没有,就买了两面镜子,至于二姐,家中不是还有一块吗?
何肆便带着两块镶绿松石的螺钿铜镜走出了螺钿坊,掌柜的送了他一个配套的螺钿漆盒。
何肆本来相中的是一个玳瑁螺钿荷花鸳鸯盒,不过一问价钱,竟然比铜镜本身还贵,何肆也就没有舍得花钱。
何肆抱着螺钿漆盒回到封丘巷,之前他付钱的时候成衣铺掌柜的很是客气的想要抹零,被他拒绝了,特地还向掌柜的要了一些铜钱,为的就是回有福茶肆找到白氏结账。
白氏本不想收钱的,但架不住何肆执意要给,她对何肆说,汪先生约了他明日午时在二荤铺见面,而且特地交代了要他记得带银子。
何肆大喜,旋即又是忍俊不禁,这汪先生,他还记着自己上次说要请客却没带钱的事情啊呢。
何肆想着明天就能见到汪先生,有些高兴,散去了心头不少阴霾,连回家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何肆想着已经到了京城,总要给江南道的杨氏镖局寄一封信笺报平安吧,可这京城虽然不缺邮驿,甚至可以百里加急,却是只为官府和皇家服务,跟平民没有一个铜板关系,所以才有那“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之说。
贫民想要寄信,只能托熟人或者游商捎带,何家还真就没有什么可以依托的熟人了。
何肆忽然想到,倒是可以问问艳姐看,凭六光洞喑蝉房的神通广大,寄封信应该不难吧。
何肆走到墩叙巷前,何三水就站在巷口处,来回踱步,还不忘小口啜饮烧锅酒。
直到父子视线相会,一直跟在何肆身后不远处的刘传玉这才觉得完成了应允之事,转身往皇宫走去。
何三水一脸焦急,“怎么去了这么久?没什么事情吧?”
何肆摇摇头,“没什么事情,陛下不是学了我给的功法吗,就找我切磋了一下。”
何三水大吃一惊,“你还和陛下切磋了?”
那可是万金之躯啊,一着不慎冲撞了陛下,一家人都要跟着掉脑袋。
何三水忽然理解了儿子想要迁居江南的想法,的确需要敬而远之,他不期望儿子这辈子能有什么大出息,只想他平安喜乐就好。
何肆不想叫父亲担忧,甚至故作炫耀道:“咱们还打了个平手呢。”
何三水却是低喝道:“你怎么这么傻啊?怎么能打平手呢?你该输啊!”
何肆挠挠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好了,好了,爹,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陛下也没说什么,还是刘公公送我回来的,你就放心吧。”
何三水又见儿子手中抱着螺钿漆盒,问道:“这是什么?”
何肆忽然找到由头,立刻回答道:“我回来的时候肚子饿了,去封丘巷吃了早点,还顺带逛了逛焚衣街,买了些东西。”
不出所料,何三水哪管现在儿子厉害了,直接给他一个榧子吃。
何肆缩了缩脑袋没躲,挨了一下,不轻不重,没啥感觉。
何三水怒道:“还有心思游魂?不知道家里人都在等你回来?”
何肆赶紧,讨饶道:“我错了,我想着今天是我娘生辰,就去买了礼物。”
何三水闻言,面色微微缓和,却又是变作心虚,“你还记得你娘的生日啊……”
何肆呵呵一笑,看着父亲,“你忘了吧?”
何三水面子上挂不住,这么多年,他似乎从来没想起过妻子的生日,他俩虽然不是贫贱夫妻百事哀,但也绝对没有什么卿卿我我、恩恩爱爱的回忆,一眨眼,竟然十几年年都过去了。
“呐,给你。”何肆从腰间抽出那条丝织手绢,“就说你买的,她你媳妇儿,好歹上点心。”
何三水接过儿子手中的手绢,抖了抖,轻飘飘的,嫌弃道:“送这玩意儿干啥呀?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夫人。”
何肆无奈道:“遮眼睛啊。”
何三水恍然,把这手绢塞入怀揣,想着自己等等就要去衙门请辞,回来再送,就当成是自己买的。
想到买,何三水忽然愣了愣,看向儿子,“你身上还有钱啊?”
那些银子和钱庄本票不都给他收着了吗?
何肆嘿嘿一笑,“我留了点私房钱。”
何三水问道:“多少?”
“就二十两。”
何肆“如实”回答,只是没有说这二十两是黄金还是白银。
何三水摇摇头,“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身边还是得留些钱傍身的。”
说着何三水往自己怀里掏钱,何肆连忙阻止,“够了够了,不够花的时候我再和爹拿,你看我这一天天又下馆子又买东西的,多浪费啊,钱还是得爹管。”
何三水这才停了手,笑骂道:“老鼠留不住隔夜粮,你可要想清楚啊,这钱给我管可就都变成酒钱了。”
何肆知道父亲是在说玩笑话,就算他一天喝三斤又如何?还不是封丘巷的烧锅酒,八文钱一斤。
这些年来,为了给自己的不想婆娘的不孝子买房子,就没见过他喝过几次上档次的好酒。
墩叙巷的刽子手大多数自了汉,哪个有了钱不是吃光用光的?
只是食住不能太僭越,毕竟这里是等级森严的京城,但饮食真不差,比许多富庶人家都舍得花钱,就奔着人和钱同时没,一了百了、干干净净去的。
何肆小声劝说道:“爹,儿子可不是心疼钱啊,酒你真得少喝,太伤身体了,你看看你这酒醉糊涂的样子,我娘可就要看得见了?不怕她嫌弃你啊?”
“她还能嫌弃我?”
何三水最烦被儿子说教了,小屁崽子,倒反天罡。
可别看他说得斩钉截铁,却是有些色厉内荏,要是真被媳妇儿嫌弃了怎么办?那到时候就和她说,“凑合过吧,毕竟儿子都这么多大了。”
何肆见规劝无用,又是使出杀手锏,“酒鬼短命,爹你不是还盼着我成亲吗?你不想当爷爷了吗?”
何三水一愣,旋即眼里有光,异想天开道:“是江南的女娃子肚里有了?”
何肆闻言面色一僵,无奈道:“爹,你在想什么啊?”
何三水理所应当道:“你们不是已经那啥过了吗?”
何肆忽然一愣,父亲这话倒也没错。
可他和杨宝丹就那一次……也不对,就那一夜天,七八次而已,不至于吧?
爹和娘这么多年不也就只有自己一个孩子吗?
何三水听儿子如此说,就知道是自己想当爷爷的期望暂时落空了,忽然就因为那莫须之事凭空怨怼起儿子来,没用的东西,肚子都搞不大。
何三水又是没有好脸色对儿子说道:“你和那妮子的事情我已经和你娘说了,她生不生气看不出来,反正今早是没吃饭,至于小花那边你自己去解释吧。”
何肆大惊,有些埋怨道:“爹,你怎么说这么快啊?”
何三水白他一眼,“早晚得说,纸包不住火,你这小子敢做不敢当啊?孬!”
何肆面色微苦,他只是没想好怎么跟何花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