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鱼游釜中
射摩蠕蠕下定决心后,倒是有些好奇道:“太师,这八个字是谁的敕令?”
铜山细海回答道:“一位水神,化外世界最大的两尊天地栈之一,共同执掌六道轮回,水神刘十一掌天魂,山神黄道业掌地魂。”
射摩蠕蠕点点头,却是又生疑惑,“如此说来,攀山钱大概就是那位山神敕令了,名字倒也言简意赅,可这另一枚瞻云钱既然是水神敕令,为何要取‘瞻云’二字?”
铜山细海回答道:“因为云海才是这世上最大的水域,一山一水二神,刚好阴阳互补,天母地父。”
“不该是天父地母吗?”
铜山细海摇摇头,“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射摩蠕蠕略带狐疑,问道:“太师,你为何对化外之事如此熟悉?”
铜山细海淡然一笑,这位大汗王身心多疑,自己却不愿斟酌回答,只是说道:“看书,不见瓮天人,但见石上字。谁能负瓮去,夺我寥天思。有史以来,千年以降,总有化外来人的寥寥几笔,便是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也该浩如烟海了,足够吾等皓首穷经。”
射摩蠕蠕笑道:“我还以为太师也是化外之人呢。”
铜山细海面色不变道:“那我当日就该死于李且来剑下了。”
射摩蠕蠕点点头,“言之有理。”
然后他随手一抛,将那枚瞻云钱投入釜中。
一石激起千层浪,釜水如沸。
游鱼釜中,鳞集竞跃。
浑浊尽数沉淀,釜中清澈见底。
射摩蠕蠕目瞪口呆,眼见有数百锦鳞与草鲫混杂。
各成一派,竞新斗巧。
铜山细海也不惊异,只是出声解释道:“我们身处瓮中,就像这些鱼儿身处釜中,每个能影响瓮天走势的人,或身居高位,或气运加身,或武道登峰,都会在这釜中呈现一尾。”
射摩蠕蠕收敛骇然,点了点头,笑道:“我懂,这就是瓮天蠡海的道理。”
铜山细海道:“瓮中观天,以蠡测海,其中艳鳞是谪仙,草鳞是土着,但也并非绝对,总有例外。”
射摩蠕蠕嗟叹道:“此刻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
铜山细海纠正道:“是眼中。”
射摩蠕蠕盯着一条硕大的草鲫,远离鳞集之外,悬停水中,无声无息,他问道:“釜中的游鱼可是体型越大的越厉害?”
铜山细海颔首。
射摩蠕蠕又问,“太师说武人也能入釜?”
铜山细海解释道:“应该是其中凡鳞大半都是武人,而且都是四品守法境界以上。”
射摩蠕蠕讶异,“居然有这么多。”
铜山细海却是淡然,“天下不知几万万人,能出百个四品网上的大鱼,不足为奇。”
射摩蠕蠕指向釜中最大的一条灰色鲫鱼,问道:“太师,依你之言,那条最大的凡鳞可是李且来?”
铜山细海摇头,说道:“不是,那是息长川。”
“是他?他居然没被李且来打杀?”射摩蠕蠕眼中流露出一丝忌惮,这般硕大的体型,快有一头牛犊大小了,真是池中凡鳞独一份了。
也就还有几条锦鳞能与之媲美。
铜山细海说道:“息长川才是如今天下唯一的二品武夫了,至于李且来,早不在二品之列了,若是息长川愿意为大端凿阵,可抵上十万敌军。”
射摩蠕蠕压下心中惊骇,问道:“太师,那李且来呢?凡鳞之中最大难道不该是他吗?”
射摩蠕蠕想到一个可能,失声道:“难道……他是化外之人!”
他的眼神又在艳色的锦鳞中搜寻起来,锦鳞之间可就有许多体型硕大的了,甚至还有几条超过了那条代表息长川的鲫鱼。
铜山细海摇摇头,“李且来不在此中,他虽是翁天中人,却早就超脱之外,那位是敢与瓮天之主斡旋的存在,甚至逼得他一甲子时间不敢垂钓众生。”
射摩蠕蠕咂舌,“他竟然这般厉害?”
铜山细海一脸严肃道:“只有低估,绝无高看。”
射摩蠕蠕沉默片刻,问道:“那我在其中吗?”
铜山细海肯定道:“大王如今与大离共分天下,自然也在釜中。”
射摩蠕蠕问道:“哪一条是我?”
铜山细海却是没有回答,只说道:“察见渊鱼者不祥,智料隐匿者有殃,大王莫要深究,我们观釜的时候,自然也有天老爷在观翁。”
射摩蠕蠕忽然有些颓然,“如此说来,我等岂非只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铜山细海安抚道:“大王多虑了,鱼游水中,人若奈何?”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付诸口,“除非是竭泽而渔……”
射摩蠕蠕叹了口气,是他定睛细看之下,除了一条代表息长川的草鲫,竟再也无凡鳞能与锦鳞相提并论的。
“这世上的谪仙人太多了……太师,那些半金半黑色的鱼代表什么?是谪仙还是土着?”
铜山细海摇了摇头,“不好说,可能是与化外牵连甚深的土着吧。”
射摩蠕蠕伸手一指,问道:“那这一条小鱼呢?为何也能出现在釜中?”
他手指之物,是一条灰黄交织的鲫鱼,只有食指长短。
身上有些淡淡磷光,似乎是颇梨金色。
除他之外,其余鳞集最少也有尺长,这条就小得有些太过分了。
依铜山细海所说,能入釜中者,武人至少也是四品往上,难道是某个大气运之人?中原有言,虎豹之驹,未成文而有食牛之气。
铜山细海眼神晦涩,轻声道:“许是变数。”
射摩蠕蠕突发奇想,不可抑制的打了个颤,即便是身旁旁无人却依旧压低声音道:“太师,若是让李且来知道了这釜中鱼的奥妙……岂非能驱虎吞狼?”
铜山细海轻笑道:“京城地下幽都中有几条暗河,其中有鱼名‘殃’,谐音‘余殃’,与我们这釜中鱼有异曲同工之妙,若说察见渊鱼,他更胜一筹,何须我们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