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一节 剜心
“我想起来了。那个女人，她让我整个世界陷入万劫不复，在短短的时间，夺去我所有。我的情感、家庭，我那么多年积累的财富，我的前途和希望，我的名誉扫地，我的十年青春。……但这些都还没有将我毁灭。我难以接受的是，那个孩子，小丹……我的名字，叫吴梦生。“
吴梦生侧躺在红锈遍布的机翼上，他觉得无力，所有都想起来令他感觉到了来此之后前所未有的疼痛。
“好疼！……“他之前大段大段的述说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呻吟。
白衣女孩儿坐在他的身边眼睛红着，她望着他的脸，一手轻放在他的肩膀。“我明白，我都明白的。一切都会好的，我会陪你，你去哪，我去哪。”
“我存着许多的抱歉。这些抱歉，在那些日子里我每天都在心里念出无数遍。……”
“没有关系，没关系的，真的。我那时候也只能感受到疼痛，躲人避世。但是渐渐地我就开始用另一种想法建立自己的精神。我就好了……”
“我非常感激让我还能再遇到你，特别是在这个世界里，我以为我应该死定了；我觉得你是来拯救我的。”
“我是吗？如果能拯救你，我就能让你回到原来的世界，让你所有失去的都找回来。可惜我不是女娲，没有补天本领。我倒觉得你才是我人生最大的拯救。有你在我知足了，不管现在在哪里，也不管将来会怎么样。”
“失去的就随它们吧，我现在有你，我也知足了。”
世界的迷雾还是笼罩了一切。只是吴梦生这才发现，原来，雾的颜色不止是单一的昏黄。飞机在七彩的迷雾中穿行，不知要把他们带到哪里。
吴梦生叹了口气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听你的，你想去哪？”
“我想去找一个小驴，或者是小兔子。我离开它时，它还那么小，我想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也许他们的村庄可以再次收留我，我们可以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如果他们不能收留，我看一眼它我们就离开。你说好不好？”
“好的，小生。”
吴梦生并没有把握掌控方向，但是他就是那么肯定他能够将飞机朝他想的那个方位开去。一路上他们没有再聊他们的从前，而是吴梦生把他所有的经历给女人叙述了一遍。
之后吴梦生也回问过女人她是如何到得这个世界。女人说，她只记得来之前的人生，她大概是经常地弹琴，有天在琴房里睡着了，醒来就出现在这个教室里，她想出去时被红衣女人拦住。对方比较强势，她便被禁锢了。她一直在想回去的办法，但是没有找到。直到他来。
……
云雾里出现隐隐约约的电闪雷鸣，吴梦生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他开始紧张，担心金属的飞机会被劈中。好在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一直是幸运的，但是他没有遇到过的情况他没有把握。他不知道女人会不会也是如此的幸运，也不知道这里的金属会不会引到这里的电。
“如果电流更密集了，我们可能要放弃飞机才更安全。”吴梦生咕哝着，他没有把握。
“好的，你准备怎么做？”女人坚定的眼神，令吴梦生百感交集。他心里似乎有了些压力，但是这些压力能增强他的信心，和幸福感。
只是可惜，他对这个答案这么在意，却没有答案。他紧锁着眉头，警惕着周遭，脑海在快速地翻找答案。
这时又是几道电光把他们照亮，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电光中闪现出几只庞然大物，吴梦生对此并不陌生，是巨蝇。
在越来越密集的电光里，这些庞大的怪物，反复被电击中，只是在击中的瞬间会分裂，自我复制变一为二。吴梦生惊呆了。原来是些电力大宝贝，活生生的雷电之子啊。
自己坐的飞机比起他们来还小了一半有多。不过这让吴梦生想到了一个主意。这些巨怪是要飞去小丹的村庄的。可以和让它们带他们一路就可以顺利到达了。
正当他这么想着，飞机便滑进了闪电丛中，并在一道电光闪过的瞬间，在飞机的下方出现了一头新复制出来的巨蝇。
吴梦生拉着女孩的手，从飞机上跳到巨蝇的背上。也就在这一刹那，一道电光在他们身边落下，再抬头看时，飞机已经化为烟气与火光，机身裂成几块不等的碎片，很快就落在他们的坐骑下方去了。
两人面面相觑，紧握了握彼此拉着的手。
……
一切都很顺心顺意。巨蝇体型庞大，根本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中间几经停留，巨蝇们给自己搓了个澡，也没有把渺小的他俩给搓拨下来。
终于，巨蝇来到了吴梦生心心念念的村庄。这里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变化。
无数的小驴怪们奔涌过来，重复着他们之前的活动。给巨蝇们拔腿毛。大部分都是生面孔，吴梦生也就不急着和他们招呼。他坐在苍蝇的顶上，在驴怪们的中间仔细地寻找那个熟悉的小丹的身影。
“它现在应该长大了，我会不会已经认不出他了。他还穿着我给它弄的衣服吗？”吴梦生碎碎念着。
忽然他发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他集中视线凝视打量。
那是站在草房子最顶端的比较大只的成年的黑毛驴怪，眼神正瞪视着他。这个怪物之所以大只，是它的背上那个透明的大肉瘤里，清晰可辨地有五六只驴胎儿孕育其中。这个成年巨怪大概是快要将幻兽们生产出来了，行动不便，没有上到前来干搬运苍蝇腿毛的工作。
其他的成年兽都是一胎，它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胞胎？难道是因为它是一个喝汤特别多的个体吗？这些无性繁殖的奇怪物种，吴梦生始终不明白他们的主要生物学原理。
但是此刻，它为什么直勾勾地看着他？它是村里一直留守的吗，它会不会认识他吴梦生？
吴梦生站起来，向它打了个招呼：“喂——还记得我吗？我是嗷嗷！斑斑的宠物——！”
“我看到你了。你终于回来了！”对方平静地说着，声音缓慢却洪亮。
“这是我的老婆，班班，她和斑斑一样的名字。我能见一下小丹，她在村子里吗？”
“好，好的。你们过来，她在这里。我带你们见她。”
吴梦生一听很是激动，对方显然是认得自己，并且小丹，他已经迫不及待与之叙旧了。
他拉着女人的手，从巨蝇背上爬下来，踩在松软的地面上，朝对方的方向走去。
那个大驴这时用缓慢但有些高亢的声音开始说话了：“孩子们，这个人，他带着我们的仇人首领，趁我们喝汤之时，把我们几乎灭族。杀了他！杀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我们的仇人的首领！”
吴梦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不自觉地后退几步。同时下意识地去拉女人的手，并转身向巨蝇跑去。巨蝇是这些驴怪敬奉的神明，此刻是最好的掩体。
驴怪们似乎在他离去之后进化迭代过了。他们有了攻击的手段。他们的双耳从前只是发光照明，现在竟然能射出电弧。此刻他们听了首领的指挥，立马群起而攻之。
吴梦生才奔到巨蝇的背面，正准备向上爬上巨蝇的背，这才发现女人好像不对劲。
她捏他的那只手软了下去，神情非常怪异，随即马上眼神也黯然失色。
“你怎么了？！……你……不要……你再支撑一下，我们马上离开……不要离开我……求你……班班……”吴梦生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一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