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55节 再见理想
嗷嗷站在傍晚的医院门口，面对着眼前这瘦弱的青年。蓝色的工装裤已经褪色得很严重了。嗷嗷觉得自己现在的着装和这青年之间的对比太过于强烈。
“是不是工资数让你不满意，还是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只管提。你前公司如果需要你赔偿，这笔钱我也可以给你填了。”
“不不，不是的，吴先生，我是说，听说你能支持我读书？能帮我考大学？这不会是……真的吧？！”
“这个事情是我要求你们必须要去做的，必须得考出来的。至于说我帮你，我是不会帮你们的，你们要找学校补课，或找老师上课，或者是去报名买资料，或是找时间去学，这些事情都得你们解决了，你们是成年人了。我给你们的事情你们也得好好得给我办妥。”
“开那么高的工资，不会是一些，那样的事情吧。”
“这个你放心，伤天害理、违法犯罪的事情肯定不会做的。我的事情你们办好，那我给你们的工资就够你们读书了。对不对。但是你们必须得去读去考，考不出来就得一直读，除非哪天你们离开了我的公司，离开了我。”
“天下真的有这么好的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吗？！”说着，小年轻就哭了起来。
嗷嗷看着他一抽一抽地，不忍心起来。拉着他就往一个饭店走去。那是家粥铺，嗷嗷叫了一碟生煎。拉着小郑坐下，邀他一起吃起来，边吃边说道：“生命给你什么，你就先享受一下，其他的不要想那么多，抓住一切机会，充实自己起来先，后面的事情再说啦。”
粥锅上来，嗷嗷拿上碗先给郑新新装了一碗，小心翼翼地放到他的面前。嗷嗷觉得，像他这样渴望读书的上进的灵魂，有一种特殊的力量，让他甘愿去崇敬。他还把餐巾放到了他的面前。说道：“先吃饱饭。其他慢慢来。我要看看你们俩的能力，如果可以，去把驾照也考出来，将来可能要用到。”
小郑听嗷嗷说了这么些话，才拿着餐巾把眼泪收拾了起来。他拿起碗，却不停地给嗷嗷夹菜。两人好一番客气，才开始吃饭。小郑低着头不说话，语气略显得尴尬。这时候一个声音在叫小郑：“新新……”
两人一齐抬头往声音来处望去，隔着餐厅的玻璃墙，正是姚小青。郑新新向他招一招手。小姚带着快乐的情绪走了进来：“你们俩吃饭竟然不叫上我呢？害我在这医院上下好一顿找，好在找到你们了，不然无功而返，再没有意义了。”
“你们今天打算在哪里落脚，有地方了吗？”嗷嗷看到天色已晚，想想自己也应该安排地方住了。
“还没有找到，刚刚见了个中介，介绍了几个地方，但都要明天天亮了才好去看。今晚我也不知道住哪里了，但是吴先生你住哪里，我就住哪里，总也不至于没有地方住吧。不管怎样，宾馆还宽限我几天时间搬走，让我有时间先找到地方。还不算太冷血。“
姚小青一点也没有把自己当外人，自己去拿了碗筷，又叫了一些饭菜，自顾自地坐下来，虽然一直根本也没有人招呼她吃。饭菜装好后，也是和小郑一样，一个劲儿地给嗷嗷加菜加肉。还慷慨地说道：“今天算是结伙饭，算我的。谁也不许和我抢啊。我虽然赚的不多，这点钱还是付得起的。“
看得出来 ，两个年轻人都特别高兴。小姚说完了自己晚上的住处，小郑也说：“我得明天再去和领班说我辞职的事情，所以今晚应该还是睡在宾馆安排的集体宿舍里。在找到地方搬之前，相信他们还是会给我通融几天的吧。“
“爷，你想住哪里？”小姚听到小郑的安排，转头问嗷嗷。小郑也跟嘴道：“是啊，今晚应该没有安排地方吧，要不就还是到宾馆里定一间吧。爷！”
嗷嗷说：“我这个表妹一个人待在医院里，这两天想在这附近找个地方先住下；你们那个宾馆好是好，离得有点远了，走动起来不方便。喏，那边我刚刚看到有个挺大的宾馆亮着招牌呢，我等下先去那里住下。”
“好，等下我去帮你开。等我吃完这一碗。”姚小青紧扒了几口饭到嘴里，清了面前的那一碗皮蛋瘦肉粥，叼着个馒头就出门去了。
两个男人看着她的身影走去，嗷嗷说道：“这个女人上班和下班两种人哈。上班的时候像个金钱兽，下了班之后是个风风火火的大姐大啊。挺能干的嘞。“
“那是！她的才貌双全在我们那里，方圆百里的人都知道的。“小郑对着那妖娆的背影就是夸。
“才貌双全？！“嗷嗷听到这里笑了笑，在他的心里，他还是觉得还不至于，看上去只是觉得特别的白，但是说才或貌或说全，都还差点意思。但是通过这一句话，他立刻就知道了这个女人在这个男孩子心里的位置，”你挺崇拜她啊，是不是想追她啊？是不是有好感不敢说啊。“
谁知道这话一出，这个小年轻立即羞得脸通红。嗷嗷差点忘了，他刚刚成年，也刚来这灯红酒绿的世界中，还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诱惑。赶紧说道：“我开玩笑，你不要当真。“
小郑严肃地说道：“我比她小很多啊，小时候她是我们大姐姐。现在我长大了，但是不敢这么想的；毕竟我是什么人？什么也没有。姐这么能干，这么漂亮，将来要有大前途大发展，嫁大老板的。感觉和我不是一个世界，她能帮着我在这个城市安身立命起来，我都觉得自己很借她的福了，怎么敢那么想。“
嗷嗷又笑笑说：“你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你也变成有大发展的大老板，你就可以想了对不？”
这话的逻辑，羞得小青年别扭了半天，脸更红了，憋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才说了一句：“那也不敢想的。我哪有那好命。我有多少能耐，我自己知道的。”
两人正说到这。姚小青又扭着腰肢进到店里来，又在两人身边坐下。她拿上一个串钥匙递到嗷嗷面前，说：“开好了，你自己拿着还是等我陪你去。”
嗷嗷一把接过钥匙说道：“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着接过来放进自己的西装内袋里，继续说道：“小郑很渴望读书是吗？原来家里读不起吗？”
嗷嗷看看郑新新的脸色，那红晕还没有完全退下去。他和姚小青都吃得差不多了，在吃着玩似的嚼着餐后上来的水果盘了，他还有彬彬有礼细嚼慢咽着他那第二碗粥，并且很仔细地把剩下的菜给捡干净，一点也不浪费并且井井有条的样子，看得嗷嗷心里特别的舒服。他觉得这个人做起事来肯定会比较仔细，比较靠谱。
姚小青看看嗷嗷看看小郑，看他不回答，急上来抢着说道：“他爸爸家里从越南买来的他妈妈，生下他后就跑了。他们家里两老人都卧病，只有他爸爸一个人种点水果，赚不到什么钱，年纪也大了，就想让他早点待在家里帮他一起卖水果，所以让他没有继续 读了。那年中考都没有考。谁知道……“
“姐，我自己说吧。“郑新新礼貌地接过话头，用餐巾擦了擦嘴说道：”前两年不知道为什么虫害特别厉害，加上那次的梅雨季太长，种的杨梅不长果，冬天的桔子也长得小，欠得种果的账到年头也还不上。就听说姚姐混得不错，在外面赚了不少钱，就和哥几个都出来跟她混了。“
“那几个一起来的，除了你，就没有一个吃得了苦，听说第一年没有工钱，都没做多久都别处去找工了。你为什么没有跟他们一起走，我就一直没有问问你。“姚小青还是比较心急，直接抢上话头，还反问上了。
“我们几个都只会种瓜种田，到了城市里，如果不干服务业还能干什么，这里虽然不给钱，但是包吃包住也挺好，我就当在这里学习了。我是想这里待个几年，后面如果离开这里了，还算有点经验。而且咱现在这店不是已经挺好了，还有哪里，会比这里再好也很难了。还要承担吃和住。“
“你这样想就是对的。那几个陆陆续续地，都回去了。“
“姚姐，你怎么知道？你后来再见过他们吗？“
“是啊，那几个后来回去之前，都来找过我，其中有两个是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专门找我来借钱的。“姚小青说到这里，脸上带着一堆不屑鄙夷的表情。
“啊？这样啊，我现在才知道，他们已经回去了？！为什么找你，都不来找我？“这小郑仿佛是满脸的不舍与不解。
“这你都不明白，你那没有钱进的一年才刚刚过去，他们是来找我借点钱的，不是来和你续兄弟义气的，知道你没有钱就不会去找你。而且找你，看你在宾馆还好模好样地待着，他们自己已经身无分文地回去了。平时玩得最好的人，可能就是平时自己最看不起的人，也可能就是他在心里拿来作比较最多的人，还可能就是对方过得好，自己心里最不服气的人。你懂吗，小弟弟！“姚小青的表情很是高深莫测。
嗷嗷看着这两人一问一答，很是觉得有趣。慢慢地说道：“如果是那样的朋友，不要也罢。你可以没有能力，但是你没有能力，得认怂，得承认别人厉害，不能去嫉恨自己的朋友。要不就不是朋友。“嗷嗷不知道怎么的，在这个氛围的烘托下，突然也讲起了大道理。
嗷嗷顿了顿，对着小姚问道：“那我想知道，他们向你借钱回家，你借了吗？他们是真的回家了吗？“
“我当然借了。但是我让他们都给我把借据写上了，划了大匣写上了身份证号在上面。那上面都清清楚楚地用大写字写上了数目多少。我还要让他们承诺，如果不还上，也再也不来找我借，不然就加倍还。“姚小青倒是一点也不隐瞒，继续道：”如果不这样给我个承诺，我怕他们不停地来要钱，我还要不要活了。再说了，我看他们那几个人的样子，我就知道他们也没有本事还了，他们家里的情况也不比小郑好到哪里去，本事嘛也是个个没有。但是不写个条，我怕他们赖账。我就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在我这里欠着我的，至少在我面前不要再给我作妖。“
“姐，你做事真的和我不一样，如果他们来找我借，我可能做不了这些事情。就算我想他们还，觉得他们不会还，但也不敢提出让他们写上条儿。“
“所以说你还是要学。爷刚刚不是问我他们真的回家了吗？按我估计，他们中的有几个在外面钱是没有赚到，但是却对吃喝玩乐起了贪心，再回去吃苦种地，他们肯定不愿意了。不过这几年都没有回过老家。但是上次在街上，好像遇到过小星，我估摸着他们几个，应该是最多只有一个人回家了。爷这么问，其实是心里早就有了数了吧。“
嗷嗷笑着摇摇头，说道：“这些人如果一直这样烂下去，就不要再去理会他们。他们的事情与我无关，如果这样下去，也将与你们无关。但是如果他们中谁回来把这钱还上了，并且不再借，那就把他拉拢了一起干好了。至少能自觉来还的人就还算有诚信。”
“但是，我们现在马上要离开宾馆了，他们再找你还钱也找不到你了。”郑新新瞪大了眼睛，带着点惊恐，仿佛这些人眼看就要来还钱但是还钱无门似的。
嗷嗷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刚刚没有听到小姚说，她其实不指望他们还的。我说的如果有人还，那钱就不重要，那个人如果要还，就一定能找到你们的；毕竟你们都还是同乡，他也知道你们原来的单位对不对。有心就不会找不到。就怕一个个人和债务都人间蒸发了。”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小郑僵持的状态放松了下来。
“你原来读书成绩还行吗？”嗷嗷话锋一转问起小郑原来的读书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