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二十九节 豆腐坊
黄叶无数缤纷飘落，这景色美如画，但民族却处于危难之中。像大囡这样的人都在受苦。
嗷嗷到了这个世界，思想顿时变得没有来由的沉重。他对大囡说：“我们走吧。”
“可能我们不能这么着急。你看看我们身上的装束。”大囡提醒着嗷嗷。
嗷嗷低头看一下两人的穿戴。大囡都还好，一回到这个年代，身上马上变成了她补丁落满的洗得发灰的棉布左右开襟的旧时衣。而他自己，则还穿着一身衬衫牛仔裤。这是原来自己的衣物。看来这个世界没有为他设定。
“我穿成这样恐怕是不行，太招人话柄。还是得少点麻烦的好。”
“不仅如此，你在这个镇上，这个村里是个生面孔，这里的人彼此都熟悉。生人进来会比你一身奇装异服更加惹事。“大囡边整理着自己 的乱发边说着，风吹着她的头发丝飘飞刮着她的圆脸很不舒服。
“那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藏，去后面的树林子深处吗？“嗷嗷提出了他的建议。
“林子深处有野猪有狼群，到那里面恐怕也很危险。还有我们得搞一套衣服给你换上。“大囡皱眉道。边说边留心观察着，生怕附近已经有危险。但是脚下却不停歇，她拉着嗷嗷往林子深处快步地走了进去。
“你不说林子有野猪有狼群，怎么还拉着我往里走？这不是去送死吗，我们手头什么武器都没有。“嗷嗷看到她领着他不停地向林子里跑。
“这林子里，在我小时候有一年，村子里的猪和羊被狼吃掉了太多，于是大人们为了围猎一个狼群一起在山上呆了一段时间，那里面有我爹爹。他说他们在山湾里有一间临时搭建的小屋，是以前曾经作过猎人的牛家人留下的。他们在那里面换过猎人装，所以可能还会有衣物和食物在里面。后来我们村里人去到山里摘山货，一般都是去到那个小屋子里。“大囡边走边介绍着自己的思路。
“这样是太好了，在这个世界，是你的地皮了，一切得听你指挥了。“嗷嗷满心钦佩着跟着大囡跟得紧紧的。
……
山里的湿气重，野草长，扑面而来的植物的气息，嗷嗷已经很久没有闻过了。他们走了不算太久，但是太阳落了山。嗷嗷也好久没有见过太阳，没有经历过白天和夜晚的交替。这一切熟悉又新奇。这一切让他有了一些生的欲望和体感，内心有些欣慰。
“天快黑了，这样好，等下我们换好装，就可以回到村子里了。趁天黑，注意到我们的人不会特别多。“大囡说道。
她说完这话时，一间小屋的影子出现在了嗷嗷的面前。“像童话一样。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林中小木屋。“
他们推门进去，门吱呀一声开了。大囡去到什么位置，很快她手里多了一提油灯。嗷嗷也还是在极小的时候在乡下奶奶的一房远亲家，在那户人家的阁楼上见过一只类似模样的落满了灰和蜘蛛网的炼油灯。
屋子里被光照亮，大囡却拿了只斗笠把那灯朝窗的位置稍盖得一盖。
“这山里还经常会有人来吗？“嗷嗷不解地问。
“一般是不太有人会来的。即使有，也不太会在意屋里是有什么人在里面，但是小心使得万年船嘛。“大囡解释着她的这一行为的意义。
“还是你仔细。“
“废话不多说，你看这里有个木箱，是樟木做的，樟木的作用是可以驱虫。你打开里面，看看有没有合适你穿的衣服。“大囡指着那边一只箱子说道。她这时走进了另一间屋子，在昏暗的灯光下不知道在干什么。
嗷嗷走到箱子边，小心地打开，箱上的一把铜栓子没有锁上。箱盖开后，嗷嗷就 着光线找了一套衣服套上。另外还找了一件大的上衣，把自己脱下来的衣物裹好，放到箱底。再将其他的用不上的衣服盖到上面。“这样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吧。”嗷嗷自言自语道。
“没有关系，当我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你带来的这些东西也会跟着你一起消失。这你放心。”大囡还在那边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听到他的话就接了一句。
“你在那里干什么？”嗷嗷重新把箱盖盖好，在屋子中间的一张四方木桌边的条凳上坐下，用袖子掸了掸桌上面的灰尘。
大囡端上来几只粗瓷碗，碗边是白色和黄色两个色块，没有图案和花纹。一碗里盛放着一些肉片，另一只碗里盛放着一堆糊状物。
“这里还有腐乳吃？这些肉是什么肉，没有人来的地方还会有肉？”嗷嗷惊奇地问道。
“这里没有米馍。渴了的话那边屋外有口井可以打点水喝。”
“嗯，这时候的井水比我们那时候的自来水可要干净得多。”嗷嗷说道。
“肉是那次围猎时杀的狼还有一些野猪肉，这些肉大部分是要上交东家的，剩下这些大家藏在墙缝里，腌制过，可以存放，我还以为都被人吃掉了，没想到这里还有。当年我有参与腌制。所以知道在哪里。”大囡说道。
在这样的年代里还能供得出肉的人，也是顶有办法，也是顶有规格的盛宴了。嗷嗷说道：“谢谢款待。”说完便吃起来。味道很香很特别。
“我们照理说是不会觉得饿的，但是回来就会想念爹娘。也要有东西款待朋友。”大囡笑眯眯地和他一起吃着。“等会儿我们就直接去到豆腐坊，你就在豆腐坊那边等我，我还得赶回去，这个时间我应该快要回东家那里去照顾九姨太了。”
“好的，一切听你的安排。“嗷嗷说道。
……
“出发吧。”大囡将灯吹熄，带上了小屋的门，趁着夜色，向村子里走去。
他们来到了村子西口较远离其他房舍的一个小山坡上。那里独立的一处矮矮的土房，而边上便是流经整个村子的溪水。从屋里透出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大囡推门而入，这间正对着外面的小间比较昏暗，没有灯，灯是从里面一间更大的房间里透门面来的。嗷嗷进去便看到了里间像异世界红姑模拟的那些豆腐工具。很大一架摆在房间的正中。而这间比较昏暗的外间，则摞着一张大坑。其他就没有任何家当了。嗷嗷边观察着。边顺手关上了木门。
见到有人到访，一个老太太从里间的某个位置慢慢走过来，她把一只更简易的油灯端了过来。那就是一只木脚，一只小碟子，上面豆子大的一点火焰，明明灭灭地。
“囡囡，你来了，红姑怎么没有来。你怎么这个时间来呀。”老人家握着大囡的手。
“我和红姑明早还要来的。牛婶，你信得过我不？”大囡也回握着老人的手。
尽管灯火昏暗，老人的满头银丝还是很显眼的。眼窝凹陷，眼瞳有点发灰。看得出来她很是把大囡当亲人。“你常给我们塞米塞面的，你就是我们最大的恩人。我怎么能不信你。”
这时候一个后生也从里间走了过来。在他们身边站定。他规矩地站在边上，看得出来他不是话多的人。
“你若是信得过我的话，今晚就收拾东西逃命去吧。“大囡直切主题。
“啊？！“牛婶和这青年同时惊叫了一下，相互对视了一眼。”发生了什么事？“青年这时候抢白道。看得出来他很是心急。
“大牛哥，我东家老爷夜夜欺负那九姨娘，她本来就刚被买到这里，性情正不好；现在天天受气，正没有地方撒气，这些天，天天抱怨你们的豆腐不好，说要吃坏人了。我听到东家老爷说要拿你们的性命呢。你们在这里生活得虽不算得久，但也有五六年了，应该听过他们做事心狠手辣的风格。有了他们这样的风向，你们再留在这里，怕是性命保不下了。“大囡苦口婆心地说着。
“啊？！“老人家听到这里，眼里马上婆娑泪影起来。嗷嗷看得一阵揪心。“我老牛死得早，只留下这间豆腐作坊，让我们还能混得个饭食，离开这里，我们也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哪里去寻食了。走也是活不成了。为什么硬是没有容我们的地界儿。”老人家说话气息弱，但是也能让人感觉到巨大的绝望。
“奶奶，我们先走，以后的事情再说，等我们在哪里定了，把这些家当带运走，做豆腐的手艺在，天大地大，肯定能活人的。”还是年轻人乐观一点，他一手拢着老人瘦小佝偻的身体，另一手拍着她的肩膀以作安慰。
“大牛哥说的是，不过这些家当一时间确实带不走，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性命要紧。”大囡说道。
“事不宜迟。奶奶我们先收拾吧。“他把老人扶了起来。老人家抽泣着，开始收拾着包裹。
可能是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家当。两人很快就打了两个布包，年青人扛了一袋米和豆。准备走了。
“这是要去哪里才好？”老人家还是依依不舍，也不明方向。
“这样吧，我们刚刚就是从那山里面来的，你们顺着这条路，往山里走，走到第二个路到溪水处，过了溪没有路，但是有一些人踩的痕迹，特别是经过的树木上都画了一个叉。延着走，就会看到山里猎人的小木屋，你们在那里面躲到明晚，我来会你们。”大囡边说着，边在后门边给两人指着方向。
祖孙两相互搀扶着就走了。没走几步，大牛又转身走回到大囡的身边来了。他说道：“你能不能把我的去向告诉红姑，还有和她说……和她说我……”
“我懂你的意思，你赶紧走吧。我带她和你在小木屋会和。”大囡微笑了一下，心领神会。
她的善解人意缓解了大牛的很多尴尬和难言。听到她这么说，大牛脸露出笑容，连声称谢，接着才转身带着奶奶往树林的方向走去。
……
目送他们离开，嗷嗷对大囡说道：“我现在待在这里，你先回去对吗？”
“还没有，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她说到这里，拿着灯把里间照亮了。对嗷嗷说道：“你过来，这里的火灶还在烧着，你负责让这个火一直烧下去不能熄灭，如果要灭的时候，看这边，有柴火，就往里面添加。还有这里。”她说到 这里转到那巨大的豆腐模具边，“你还得把锅里的豆浆慢慢地倒到这里面来，浆要尽量浓，过两个小时左右 ，四点来钟时，要准备开门迎接我们，我们是每天最早来到这里拿豆腐的。交接完我们就离开，所以也不需要和别人的人打交道。”
“那万一如果有其他人来了怎么办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以说是大牛的远房表哥，他奶奶突然过身，他送骨回乡了。让你来接替几日。”还是大囡有经验脑子转得快。
“好。那你小心，我在这里等你们。”嗷嗷点点头。
“你也是。”大囡说到这里，也打开门，在夜色中走远了。
夜幕下的天空，没有月亮，银河辽阔，星星点点地展现在嗷嗷的面前。在他的印象里，他几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清晰而壮阔的星河。可能是他所生存的年代和地区，是工业发达的鼎盛，房子也越造越多越造越高。让他在城市中没有机会看到星河。
如此美景，可惜没有人在身边。曾经还在十八九岁的夏夜看到过几个巨大的星座盘踞在夜空中。那时候身边好像还有个人。那天是快乐的，但是那个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好像是女孩子。但是模样和名字，还有事由都没有任何头绪。
他无边无际地幻想着，边很不熟练地做着大囡交代的一切，这一晚稍稍有点寂寞。但是很快佳人就会来，他也会看到这个现实世界中的红姑，但愿一切都顺利，不会像异世界那样发生冲突。
就这样，在无数的虫鸣声中，终于，门的转轴发出了吱呀的一声响。“大牛哥！”一个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接着大囡的声音也传来了：“大牛，我们来拿豆腐了。”她的声音传来，同时门被关上的吱吱呀的声音也传了来。
嗷嗷小心翼翼地起身，但是不敢转脸对着红姑，只听红姑轻声尖叫道：“你不是大牛，你是谁，大牛去哪里了？”
嗷嗷怕她声音太大惊着了别人，赶紧一手搂住她，一手捂紧她的嘴。
“表姐，你先别激动，听到我说。”大囡也走上来，轻声地快速地解释，怕红姑情绪再失控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