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难得的清醒
吴梦生用力地敲击自己的脑袋，已经想不起来，他是怎么知道，这个女儿不是他的了。但也可能他是想得起来的，只是他不愿意面对，大脑帮他屏蔽了记忆，他也不愿意再恢复。
康复的这段时间，他在网络上写自己的康复日志，用这样的方式来练习大脑的记忆功能。并且尝试恢复自己对代码的专业知识。所幸除了一些生活的琐事，时常有点细节难以记得清。从前学习的东西基本缺漏不大。
但是他用脑的时间稍微久一点，就会容易觉得累。
他想起离婚前的那阵子，矛盾出来的时候，孩子的幼儿园老师总是在他接孩子的时候，和他反映，孩子比平时情绪差了些，很容易在一点矛盾出现的时候发很大的脾气，并且老师们也不敢责备，因为一次的责备，小丹就在幼儿园哭了一下午，谁劝都不理会。
他想起那阵子，孩子在家里，虽然不会有矛盾的触及，但是孩子变得沉默了。她那时候说话还不太会说，无法顺畅地用语言来表达和发泄情绪。到了夜里她会在半夜不知什么时候，在他吴梦生熟睡时，抱着她的公仔玩偶，到他的身边躺下，小手总是紧紧地抓着他腿上的腿毛。
大人们在战争，孩子们在哭泣。别看孩子小，他们什么都知道。她还不会说话，也许也听不懂他们的争执和矛盾，但是她知道她的世界在倾塌。
最先崩溃的就是吴梦生。他电话和贾班妮说：“好吧，我成全你，我同意离婚。”
主动要求开始的那个人，如果最后决裂，坚决要离开的也会是这个人。主动的人永远主动，被动的人永远被动。你可能可以在开始时，在是否要开始这个问题上，有选择权；但当要离开你的人坚决要离开时，你没有选择，你只能放他走。
“我知道这样的问题好蠢，也没有意义了，到今天这一步，但是我就是想知道……”说到这里，吴梦生瞪着眼，甩着头，“我就是想知道。我那么爱你，而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我。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当成一个……”他说不出口，说不下去，声音哽住，眼里都是血丝，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贾班妮沉默了良久。她了解吴梦生，他是一个执着的人，也是一个没有心机，相对比较简单的人。虽然在电话这边，但是凭想象，她就知道对方现在的样子。她的眼里也是有泪的。但是她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同情和退缩。
她根本不知道她的父亲，和张昊这两只老狐狸私底下什么碰的面。那天被母亲叫回家，在家门关上那一刻看到张昊从房间里出来，她也十分诧异。风头已经过去，张昊家当年搞了一批古董和金银放到了贾家在农村的老宅秘密修建的地宫里，作为当时定婚聘礼。而贾父在境外的账户，是张昊家操作转办的。
短短几年，张昊就把国外的资产挥霍的差不多了。还欠了很多赌债。他偷摸地回到国内向亲妈求助，先出狱的他的母亲，和他说了一些资产的事情。
“那个老狐狸的尾巴被我们死死地攥在手里呢，让他做什么他也不敢违抗。不过小的不一定愿意。贾班妮好像已经结婚了，孩子都生了；我当年对她可能有点狠了，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帮我？“张昊疑疑着看着母亲。
“女人还是很好搞定的，何况这个女孩子没有头脑。像从前一样的，要先让她的心站在我们这边，当她与我们是一家人的时候，做这些事情，自然就是主动积极，心甘情愿了。“
“再怎么样没有头脑，也不是从前那十几岁的小孩子了吧。光用感情来搞定，难度有点大。“张昊除了多年没有见过贾班妮，导致没有信心之外，他还忌惮吴梦生，这个人他知道一点，现在是某集团一个重要的核心数据软工，从前是学校里的学霸级，家庭里在本地也算有点地位。但关键还是，贾班妮与他已经有个几岁的孩子了，有了孩子的女人，恐怕事事都是站孩子这边，会比较多一些。
“你在怕什么她那个男人，也就是个技术，那个集团你舅舅是个小股东，施加点压力或搞点小手脚搞掉一个打工的还不容易，他也不是不可替代。现在毕业的程序员新血一茬一茬的，这不是大事情。但是这个女人你要想办法搞定。“
“如果她没有小孩子，是比较好搞的，以她那只知道拜金的脑壳，肯定不会满足永远与一个打工的过那种没钱没地位的日子。不过她有小孩了么，就不好说。你们也不早把我们家的财产都告诉我，早知如此，当年就让那小妮子把怀的我的孩子先生下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有过你的孩子啊？“张昊的母亲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眼睛里放出了异样的光，”等下我看一下那谁给我发的她的孩子资料……这个小孩子会不会就是你的？“
她说着，把资料信息拿给张昊看。张昊看了看那张幼儿园登记信息的照片，沉吟一会儿，嘴角吊了起来：“就是我的。这个女人的白痴帮了我们大忙了。“
……
贾班妮了解吴梦生，越是了解他，越是心疼他，维护他，看到他对孩子无微不至，百般呵护，她感激他。但是她不认为这是爱情。
孩子长得和张昊太像了。那眉眼，那嘴型。她时常看着这个不停地在变化的孩子出神。她经常想：“要是张昊也像吴梦生这样对她就好了，要是张昊也这么温柔体贴、彬彬有礼就好了。“
吴梦生收入不算少了，但是那点钱在她贾班妮眼里算什么。她贾班妮应该住别墅，开跑车，佣人簇拥，司机接送。现在她贾班妮过的是什么鬼日子。
要伤害这个吴梦生，说实话，按她的本心是不愿意不忍心的。但是她必须要过上她想要的生活，也必须确保她父母晚年能有生活的保障。再说小丹根本就是张昊的种，她贾班妮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再和张昊一起的希望。
现在她的这一梦想快要实现了。她怎么可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放手。
相比这些，一个吴梦生，是只能送他去牺牲，谁让他善良，谁让他傻。一切都不是她贾班妮的错，她贾班妮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所以，她不能把任何软弱的想法暴露给吴梦生，她不想再有任何阻力来妨碍她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吴梦生拿着一条陌生人通过邮件发来的聊天截图，他仔细看过，内容未必都是真实，但是光“孩子不是亲生“这一点，就足够动摇他对自己所有的电脑方面的知识的自信。
吴梦生问她贾班妮是否爱过他。贾班妮想了良久说：“没有，我只爱张昊，也爱孩子，我需要一家团聚，让小丹能过上更优质的生活，天下所有的父母都是这样想的，你应该理解我。“她知道这是往吴梦生的心上插刀子，但是她就是想要这样的效果。
“再说，你说你爱我，其实也不一定。我听说你从前有一个非常好的女朋友，名字和我一样，都叫班班。所以你是因为什么而对我感兴趣，你应该非常清楚。“贾班妮说到这里就挂掉了电话，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多说，怕自己崩不住，也怕自己露了一些关键的内容，会破坏掉些什么，会影响到她。
……
吴梦生从医院回到家里以后，收到了法院寄来的传票，这才知道母亲找了律师替自己告状，是要要回之前离婚协议送给女方的他出资购买的那套房产。
“你为你的孩子着想，我也是为我的孩子。“母亲是这么回答的。
有了父母的支持，他感觉特别安心。但是是不是一定要把房子要回来，这他还没有想好。
另一边，知道他清醒过来。之前工作的集团起诉他赔偿的传票也差不多时间到了。他看了一眼丢在了一边。
母亲帮他把所有东西整理放好，默不作声地处理着家务。
一场大难之后，生活中的许多事情变得面目全非了。比如这个母亲，他从前没有仔细地了解过，原来这个女人，不是他从前以为的那样柔弱，也不是从前那样对自己只有疏离和冷酷的工作狂，他从前只看到了一个一切以丈夫马首是瞻的小女人。
现在看来，这个女人从前的模样，可能只是因为她得到了幸福而心甘情愿放弃了战斗的姿态，一心扑在工作上，只是为了给自己孩子更多。
他张昊在这几年都干什么了，他张昊在这年在拼命地把自己身体里的恶在向外释放。这是贾班妮终于如愿以偿地和张昊结婚后，才慢慢发现的真相。
与张昊结婚了几个月后，她发现他的戾气收敛了很多。她以为这叫浪子回头。所以这其中她欢天喜地不停地奔波，把乡下老屋的古董慢慢转卖，再处理金融与资产的事情，把这些财产向国外转移。
正式回到澳大利亚张昊家别墅，打算长住的那天，她特意化了个奢华的妆容，她在一路上都时刻在强忍着自己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向周围所有认识到的人宣布的冲动。
下了飞机，出租车行半路，她想对司机说，对方走错路了，奈何她的英语水平还达不到交流的水平。等车把他们和行李放下，贾班妮傻了眼，这不是从前那幢别墅，而是一栋公寓楼。
“原来的别墅呢，我们是暂时住这里吧，亲爱的？“
“暂时的，我做的生意失败，又赶上美国股票市场的不稳定，别墅卖掉变现还债了。但是现在我们有钱了对嘛，明天我就联系房产经纪帮我物色一套更大的。“
贾班妮心不甘情不愿地住了进去。接下来只看到张昊早出晚归，她只是每天接送下孩子。
只是接送下孩子，和早晚孩子的生活内容，就让贾班妮差点疯掉，原来带孩子如此不容易，加上小丹是个想法很多，问题很多的孩子，难得对她言听计从，来到异国哭闹很多。她因此难免总是想起吴梦生。
为此她还在打听过一下吴梦生的近况。这个男人据说在一次意外中坠楼了，大家说他昏迷得太久，不死也是植物人了。
她很震惊，心里有一点难过，但不会很多。她觉得这样的结局也不坏，对他那样容易大悲大恸又认死理儿的人来，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眼下她太需要人帮忙，她渴望能有个保姆或雇工能帮她带一个孩子，让她从这种疯狂的生活中解脱出来。隔三差五，她便会问张昊，房子找得怎么样了，房产经纪有消息了么。
“我们的要求比较高，房产经纪还没有给我们找到比较令人满意的。要比之前那个房子还好的别墅，那是需要一点时间去物色的。“
再后来，张昊早出晚归，贾班妮时常过度疲倦，早早就睡着了，基本也难得与张昊在一天时间里碰上一面。
贾班妮等待得不耐烦了，白天就会偶尔打张昊的电话一下，抱怨孩子让她无比辛苦。张昊于是联系了一家寄宿学校，贾班妮迫不及待地就把孩子弄了进去。
学校在哪里，贾班妮也没有去看一眼，她只知道很远，她懒得过去，觉得像丢了一个大包袱一样，她今天要好好的休息。张昊抽一天空闲送孩子过去。
小丹离开的那天，哭闹得不停。手抓着房子里所有可抓的东西，一路在抗拒不愿意去。
“妈妈，你不要我了吗？我不要去，我要爸爸。我以后会乖啦，我不去行不行！“
贾班妮犹豫了一下，只是一下，整个过程是她把孩子的手从各种扶手上掰开，再由张昊粗壮的手臂把孩子扔进车里。
……
没有了孩子干扰。贾班妮觉得这下可以专门用她不同凡响的审美，好好地选择一下房子。并按她的想法，把房子要装修得富丽堂皇。她相信哪天小丹从学校放假回来，一定可以对她们的家大为赞赏。
显然她不了解她自己生的孩子。小丹自从进了寄宿学校，便被配备了手机。她到学校以后，和同学的交流中，了解了很多手机的用法，其中包括，会下载如qq或wechat这样的应用了。
她记得吴梦生的qq账号，这是吴梦生从前让她和电话号码一起背熟的东西。现在这是她的救命稻草。她没有看到，吴梦生的母亲帮吴梦生的手机，加到这个特殊账号时，老人家带着泪光的笑容。“是个有良心的孩子！“老人自言自语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