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共患难
胡藏从外院拎来食盒，刚进屋，就看姜彦兮两眼发出饿狼扑食的绿光。他脚步不由一顿，绕桌走去另一侧。
“有肉没？”姜彦兮站着看胡藏打开食盒，膻腥的羊肉味扑面而来。
胡藏端出盛着好大一块卤羊肉的食盘，“管够。”
姜彦兮面露难色，再往里看，食盒内只剩两个白馒头。
伙食还没牛村的好，但难吃总比饿死强。
姜彦兮内心吐槽，手上动作却快，一口馒头就一口羊肉，再混上一碗水送送，可算完成已阔别两日的餐食。
“逆子呢？”姜彦兮看着剩下的半块羊肉，想起她的狗崽子。
胡藏木着脸看她。
姜彦兮擦擦嘴，解释道：“就是雪犬，我之前给它取了名字，没跟你说过吗？叫逆子。”
胡藏无话可说，“魔主带走了。”
“闻人癸这个乱臣贼子想干什么，偷摸关我，还偷我的狗。”姜彦兮大骂。
“狗是魔主送的。”胡藏不屑争辩。
姜彦兮瞪视，“送我了就是我的，带走它不和我说，就是偷。”
胡藏没再反驳，麻木脸明显就是一副“你随便说，我能听进去算你赢”的气死人表情。
姜彦兮别开头不再看他，而是看向外头空无一人的院落，想起牛村那个破落却温馨农家院，“你们为什么要烧了牛村的后山。”
胡藏看她一眼，见她脸上无痛惜或不满，就像是饭后闲谈。胡藏想了想，闻人癸也并无隐瞒她之意，便照实说了：“后山不祥。”
“不祥？闹鬼吗，怪不得那晚我听后山有人哭嚎。”姜彦兮看向胡藏的眼睛。
胡藏一点没藏着掖着，“的确有人，但已不算是人，勉强算作失了智的兽人，那火也是助他们早日解脱。”
姜彦兮“嗯”了一声，便将闲谈止步于此，“我困了，你什么时候走？”
吃饱了，也八卦完了，她立马变脸驱逐被榨干价值的工具人。
胡藏的脸肉眼可见又木三分，干净利落地收拾好食盒，头也不回走出内院。
姜彦兮看着没再落锁的屋门，“哼”了一声走回床上躺着。
现在不打算关她了？她还就不跑了。
姜彦兮直视床顶纱幔，回想从她出宫到牛村再到现在鸟不拉屎的魔教，她和闻人癸，一路真是她跑他追，她插翅难飞，步步都完美落在闻人癸的掌控之中。
仔细一想，自半月前与闻人癸商量助她出宫一事，他对她也就提了一点要求，如今看来还真是说到做到。
就这吧，算她应诺了。
姜彦兮一番自我安慰，迷迷糊糊睡去。
月黑风高偷人夜。
闻人癸悄无声息立于内院，对着门开顶漏的屋子站了好一会，才走进去看睡梦沉沉的姜彦兮。
这样都不知逃，也就她能睡得踏实。
闻人癸伸手掐住姜彦兮的脸，把人作弄醒。
“干什啊！”姜彦兮被坐她床边的一团黑影吓到魂魄四散，一声尖叫响彻天际。
“闭嘴。”闻人癸出声。
“闻人癸你要死啊，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姜彦兮的声音已有颤颤哭腔，着实是被吓得不轻。
她在宫里时仗着身边人多，净爱看些精怪画本，如今身临其境，才知其中可怖。姜彦兮边骂边暗下决心，等回宫了，那些个闲书得全烧干净才行！
“我很吓人？”闻人癸燃起床侧烛灯。
莹莹烛火在他苍白俊美的脸上映出橘光，像极了破庙里食人精魄的绝美狐狸精。
姜彦兮抛开邪念，开口就要讽他两句。脑筋一转，她又变了主意，“闻人哥哥，这几日你去哪了，我好担心，生怕你被魔教恶人抓了去做暖床丫鬟。”
闻人癸：？
对上闻人癸的质问眼神，姜彦兮越发情真意切，“真的，你瞧你这张脸，姿色万千，雌雄莫辨，举手投足皆是魅惑，可不比我危险多了么？若你要为了我献身于牛马不如的魔教头子，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闻人癸面无表情盯着姜彦兮，看她一番绘声绘色，这事好像已经成真。
“闻人哥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但也不必委屈求全至此”姜彦兮佯装抹了抹泪，水汪汪的眼对上闻人癸，“闻人哥哥，你见过魔教头子了吧，他定如我说的那般獐头鼠目，贼眉鼠眼，人丑心恶！如今，竟还男女通吃，真是人渣！无耻至极！”
姜彦兮对着他骂得真情实感，闻人癸看着她缓缓勾起了唇。
“这几日过得如何？”闻人癸坐回床畔，绕开话题。
还不承认是吧？姜彦兮心中冷笑，眸却盛满柔情水对视闻人癸，满脸欲言又止的哀愁模样，“自然过得不好，但在闻人哥哥面前，我又怎能再说魔教床板太硬，伙食太差，给我拿的衣服暴露不说，周遭的人更是丑得参差闻人哥哥，现今你已为我牺牲良多，我这几日的境遇在你跟前全不值一提。”
就算你没委身于魔头，就算你是魔头本头，我也要搞烂你！搞臭你！姜彦兮暗暗握拳，心里噼里啪啦一个劲打算盘。
“床板太硬，伙食太差，衣服暴露，旁人太丑。”闻人癸垂眸看她小动作，似笑，“公主受苦，如此一比，我为你牺牲的事也根本不值一提。”
姜彦兮：以退为进，主动坐实？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闻人哥哥，你放心，你为我牺牲的清白我会永记于心，绝不嫌弃你，以后在魔教，我会加倍对你好的。”姜彦兮演得真诚，就差剖心自证。
“在魔教？不打算离开这里？”闻人癸问。
姜彦兮含泪带怯，冲他摇头，“闻人哥哥如此待我，我又怎能薄情寡义。魔头既已见识你的美色，往后必是贪恋不已，绝不肯再放你走，那我……我也誓不离去，以后……”姜彦兮边说，边伸手紧紧抓握住闻人癸的衣袖，唯恐他瞧不见她的决心，“以后我们姐妹就一同身伴魔头，同甘苦，共患难！”
闻人癸低头看拢在自己玄色衣袖上的葱白纤指，感受她不断收紧的点点力气，蓦然笑起，抬眸对上姜彦兮的黑瞳，越笑越开。
“好，我们共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