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二狗
薛不二苏醒过来，揉了揉发昏的太阳穴，重新审视起手里的生死簿。
他从书包里翻出一个本子，凌乱的线条和他模糊的记忆一样混乱。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随着白天的记忆涌来，他的大脑仿佛一台超负荷运转的电脑，散热风扇在脑海中拼命旋转。一阵绞痛过后，大脑完成了读档，恢复了待机状态。
薛不二打开了自己房间的灯，端坐在书桌前，像一个用功的学生，把那个本子上的思绪重新整理着。从窗户上能映照出他的身形——一个在书桌前埋头苦读的少年。
薛不二把那个本子小心的收起来，并把一张白纸叠好，夹在里面。做完这些，他拿出课本，开始真正的作业。
薛不二一直学习到很晚，几乎外面已经寂静的只可以听见蝉叫，他才关了房间的灯，并且拉上了窗帘。
漆黑的房间里，薛不二悄无声息地走到窗前，用手指拨开一个缝隙，往窗外望去。
夜空如墨，偶尔有几颗星星点缀其中，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孤独。月亮被厚重的云层遮掩，只露出一丝淡淡的光亮。
街道上的路灯已经熄灭，隔着院墙只能看到对面房子的轮廓。
越过这片平房，远处是车流穿行的高架。高架桥后面是霓虹闪烁的闹市，高耸大楼里的灯光参差的亮着，仿佛在与薛不二对视，洞悉着帘子后他的每一个动作。
薛不二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妈妈的睡眠一向很浅，他总在夜晚尽量不发出声响，生怕惊动了她。
来到外间，他轻轻推开屋门，门轴还是发出一声“咯吱”。
他来到院子里，院子对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他往院门挪近了，透过门缝小心的观察，微弱的光线下，还是能看到车窗留着两指宽的缝子。
看不清车内的情况，只是隔着墙、两米宽的街道和一层钢板，依然能感受到有一个规律的呼吸存在。
这片棚户区住的大多数都是工人，有车的家庭很少。巷子里停的最多的都是拉货的面包车和三蹦子，这辆车虽然不算高档，但是停在这里，半夜还不锁紧车窗就很突兀。
一只黑猫在隔壁的屋檐上弄出了动静，踩落的瓦片碎块掉落在地上，发出了响动。
轿车里发出“吱呀”的声响，车身稍微晃动了一下。
那只猫泛着绿光的眸子看向这边，然后“啊呜”一声，跳下屋檐。沿着墙头，扭动着身躯，尾巴高高翘起，朝着薛不二款款走来。
这只猫是薛不二和黄昊天小时候一起救助的一只流浪猫，处于散养的状态，总爱往他们两家钻，两人有时候会去河边抓小鱼喂它，所以特别粘人。
薛不二不停的摆手，示意别过来。
那只猫却误解了意思，已经大摇大摆的来到薛不二上方的墙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黑猫呆呆的看着他，好像是在问，“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干什么？”
没有得到回应，黑猫轻轻叫了两声，试图引起薛不二的注意。
薛不二怕引起车里人的察觉，捡起一块碎石子扔到了院子的角落。
那只黑猫却不为所动，疑惑的看着他。
“二狗，去抓老鼠。”薛不二几乎只是发出口型，没有声音，配合着动作试图让黑猫明白。
“喵！”一声尖锐的叫声打破寂静，黑猫似乎感觉到了冒犯。
薛不二无奈地叹了口气，指着对面那辆黑色轿车，示意黑猫赶紧离开。
黑猫似乎意识到什么，猛地转头盯向那辆车，发出两声低沉的叫声。见没什么动静，又呆呆的看着薛不二。
薛不二蹑手蹑脚的转过身，往屋里慢慢的走去，那只猫也敏捷地一跃，跟在他的身后，一起溜进了屋子。
回到房间，薛不二摸着黑找到冰箱，撕下一块生肉喂给黑猫。黑猫总算安静下来，发出满足的“嘟嘟”声，亲昵地蹭着薛不二的裤腿，最后满意地蜷缩在他的床上。
一整夜，薛不二都坐在椅子上，身体疲惫得像散了架，抬手间酸痛难忍，关节僵硬得像生了锈，每个器官都在抗议。他的大脑却异常亢奋，丝毫没有睡意。
凌晨，那辆轿车里的人走了出来，能听到一声车门的关闭。
薛不二没有起身，拿起手中的红笔，借助昏暗的光线开始书写，一页纸很快被密密麻麻的字迹填满，他毫不停歇地翻开新的一页，继续奋笔疾书。
过了一会，有一些字迹在册子上消失，大部分还保留在上面。
薛不二一把扯掉第二页没有消失几个字的纸张，揉成了一团，丢在了地上。
纸团吸引了黑猫，它跳下床，兴致勃勃地用爪子拨弄着。纸团滚动间，不经意地停在了薛不二的脚边。
薛不二弯下腰，捡起纸团，若有所思地将它塞进了兜里。
他提起笔，刷刷几下，在册子上写下了“二狗”两个字。
生死簿的页面泛起一阵金光，上面开始显现：
二狗阳男
戊寅年腊月廿二午时生
（1999年02月07日 12：32）
乙未年三月廿九亥时卒
（2015年05月17日 21:22）
判词：窗前月下捉梦眠，九命犹存仍始终。一生放荡爱自由，岁月静好短如烟。
六道：畜生道，宠物猫。
薛不二把二狗的死亡时间改到了2049，缓缓合上了生死簿。
突然，二狗的身体开始剧烈扭曲，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最终停下时，眼中闪烁着凶光。接着，像是在捕捉老鼠，在床上、桌子上蹿来跳去，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薛不二打开房门，二狗立马窜了出去，在院子里叫了两声，一溜烟跳上墙头，不见了踪影。
房间内接连的响动惊醒了妈妈，她从睡梦中猛地坐起，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儿子，是你吗？”
薛不二应了一声，妈妈的声音柔和下来，带着几分关切：“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起来看会书。”
“外屋的衣架上，我的黑色外套口袋里有零钱，拿去买早餐，吃了再学习。”妈妈叮嘱道。
薛不二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道：“知道啦，你再多睡会吧。”
熬了一整夜的薛不二依旧毫无睡意，窗外的天光已经大亮。
他冲了把脸，理了理头发，套上外套，准备出门买早餐。
打开大门，对面那辆轿车上的车窗已经关严实了，薛不二只瞥了一眼，就往街头的早点摊走去。
一路上，他都在留意二狗的踪迹。原本想测试一下生死簿生效的范围，看看能否对动物使用，没想到真的出现了二狗的信息。只是，二狗突然的反常举动，却让他有些不解。
他在路边的早点摊停下，买了两份豆浆和油条。
回来的路上，他特意多绕了一圈，在两边街道仔细寻找，还是没有二狗的踪影。没办法，只能等二狗自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