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番外】镜花水月·一
“这东西真的有效吗？”凛和一群人围绕着一块奇怪的宝石观察着，直到迪尔姆徳的到来才让热热闹闹的场面平静了不少。
“夏佐呢？没有和你一起过来吗？”凛好奇地向他身后张望着，确认没有跟过来后，略有失望。
“master还在休息，”迪尔姆徳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远坂小姐是有什么事需要在下代劳吗？”
“说不定你还真能帮上忙，”凛突然想到一个绝佳的主意，她将目光投向一旁正在喝咖啡的柯林和芬恩，“再加上你们也许不需要夏佐就能成功。”
迪尔姆徳不明所以，向芬恩和柯林投去了询问的目光。柯林皱着眉头有些别扭地避开了对他的眼神。芬恩耸耸肩：“这个小姑娘拿到了灵魂石，是个没什么用却能看到对方全部经历和记忆的魔术道具。”
“是这样没错，在日本他还有个名字叫做镜花水月，”凛继续道，“是非常稀有的魔术道具，而且魔力还储存了不少，是增加御主与servant之间羁绊的最佳道具。不过我们都不太需要了，你和夏佐还没有和好吧，不如试试这个？”
“我和master……”迪尔姆徳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灵魂石，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真是的，明明都是互相关心的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凛皱眉道，“听好了，主仆羁绊是非常重要的存在，羁绊深刻与否直接影响到servant能否得到master完整魔力的结果。魔术师的魔力都是非常珍贵的存在，你也不想夏佐的魔力多数被白白浪费吧。”
“这个……”迪尔姆徳皱眉，但是一想到夏佐现在冷漠疏离的态度，眼神就暗淡了许多，“master他……”
“即使夏佐不来也是可以的，毕竟还有柯林不是吗？”凛看向柯林小声嘟囔着，“真是的还要别扭到什么时候去，灵魂石不也是你费劲心思去寻找的么，只不过是缺少了些运气最终由我先找到，这么说来还是我更受宝石欢迎……”
红a无奈地看着身边因为宝石闪闪发光而开心的凛，嘴角也不经意地挂着宠溺的笑容。
“听到了听到了，”柯林不耐烦地扫了迪尔姆徳一眼，“先说明，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完全没兴趣，不过是为了他不浪费自己的能力最终白白送死。”见对方没有立刻答应，柯林立刻皱眉道，“你不愿意？”
迪尔姆徳摇头：“不，我求之不得，只不过……”
“这种事情他要是真的介意就不会让你一个人过来了，迪尔姆徳，”芬恩晃了晃手中的红酒，“安心啦，你有时候就是太过较真。”
在得到芬恩的肯定后，迪尔姆徳和柯林将手放在了灵魂石上，凛在一旁默默念起了咒语，伴随着光芒闪耀，砰地一声，柯林和迪尔姆徳消失在众人面前——
“遭了——魔力注入太多——他们被传送走了——”
“这里是……”迪尔姆徳和柯林似乎是站在树林中，远处似乎有篝火和歌声。
“那个小姑娘又掉链子了是吧，”柯林叹气，“我们被灵魂石传送了，确切来说这里是我的记忆。”
“您的……记忆？”迪尔姆徳还在茫然中，突然看到远处一抹身影，像极了夏佐，“那个是……”
“嗯，”柯林的声音不自主温和下来，“是他，是我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连带着他的眼神也温柔了不少，“那会儿他才十五岁。单纯，正义，善良，炽烈，又对着你们这些英灵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迪尔姆徳顺着篝火的方向望去：“憧憬？这里已经是……”
“嗯，我们刚踏入这个地方不久，虽说是世界内侧的神代，但恰恰又是他最喜欢的……”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柯林立刻切换了话题，“总之，这个时候的他就像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对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善意和好奇。”
迪尔姆徳试探性问道：“master他……在这个世界呆了多久……”
柯林瞟了一眼他，继续道：“我们在这里住了整整五年，可神代对我们的流逝似乎会比现世慢了不少，岁月并没有在我们身上留下太多的印记。”
迪尔姆徳是意识到自己失言，用咳嗽掩饰了下尴尬：“你们是怎么进入世界内侧的？”
“大圣杯，“柯林不咸不淡道，“我们的当时去了一趟土耳其回来的时候一人带了一个叫做恶魔之眼的纪念品，恶魔之眼原意是保护和抵御。结果好巧不巧，其中几个带有未知魔力。”
迪尔姆徳愕然：“未知魔力？”
柯林点头：“可能这就是命运使然，我们买到了真东西，那个魔力历经历史岁月也没有消除，并且仿佛是瘟疫一般不断蔓延，也许是某个英灵的圣遗物也说不定。眼见着团里的人一个个都因为诅咒的影响而昏迷，并且身体都陷入了衰竭状态，不得已我们去了圣堂教会，希望获得帮助。结果那个时候，他们就将我们引入了大圣杯内部……”
迪尔姆徳：“可即便是这样能解除诅咒魔力，你们也很难顺利回来……”
柯林叹息：“那个时候哪呢管那么多，当时他们的情况撑不了两天，去也许还能活，不去我的同伴就一个都活不了。除此之外，就算我们不愿，圣堂教会的人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毕竟那个诅咒被验证极有可能会发展出死徒。”
迪尔姆徳还想问什么，这个时候篝火那边突然站出一个少年：“团长，我们在这里。”
听到这话的两人一怔，柯林随机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那小姑娘是注入了多少的魔力，我们竟然从旁观者变成亲历者，”他冲着少年挥挥手，“这就来，”然后转头对迪尔姆徳努了努嘴，那意思是一起过去吧。
迪尔姆徳看着柯林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了上去。他脑子十分混乱，即便是知道这里只是由柯林记忆幻化出来的场景，他依旧在思考该如何和年轻的master交流。
“团长，你干什么去了？”夏佐正在擦拭自己新拿到武器，那模样看上去就像是刚拿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看看周围有没有魔兽出没的痕迹，不过我建议一会儿我们还是把火灭了。”柯林显得有些疲倦，不过他看向夏佐时的眼神依旧是无尽的怀念和感慨。
“这里不是民众提供的神殿领域吗，应该不会有魔兽出没，不必担忧，”奥斯卡顺手递给了夏佐一块新的手帕，“你也是，差不多就得了。”
夏佐没好气瞥了他一眼：“明天要进英雄殿……”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我可不想被那群信徒指着鼻子骂不敬。”
柯林看他色厉内荏的模样，眼睛微眯：“说起来，我还要向你们介绍个人，”然后他将一直站在身后阴影下的迪尔姆徳拉了过来，“游侠，迪尔姆徳。”
听到这个名字的夏佐显然一怔，下意识将手中的双枪放到了身后，但又听到游侠的身份后，他的动作有些迟疑。
“迪尔姆徳？”奥斯卡眉头微皱，“团长，你不打算解释一下？”
柯林显然没有继续介绍迪尔姆徳的打算，耸了耸肩：“路上碰见的，他是当地的游侠，近些时日才回到这里的，我在巡视的时候偶然碰上他一个人，就一起带回来了。”
“只是重名而已，奥斯卡不用太过紧张，”巴洁特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就是英灵悬廊开放的日子，有游侠回来也是正常的。”
“你们好，”迪尔姆徳走到月光下，露出渡鸦般墨色的发丝，以及右眼下的黑痣，“我是一名游侠，打算赶在英灵悬廊开放前回来。”
“泪痣，重名……”鲁维克若有所思，“你也是回来接受神圣赐福的吗？”
柯林似笑非笑地乜了迪尔姆徳一眼：“大概率是，看来我们的希望有竞争对手了。”
众人闻言也都向夏佐露出了善意的笑容：“加油啊，小子。”
夏佐没好气道：“我也不是很期盼，”说完，他还是好奇地看向迪尔姆徳，“与我竞争的必定不少。”
夜晚更深了，有了迪尔姆徳的加入，柯林也放弃了灭火的想法，毕竟这里的深夜很冷。团里大多数人已经休息了，此时的迪尔姆徳走到夏佐身边，小声道：“可以坐在这里吗？”
”夏佐收起了身边的双枪：“当然可以。”
迪尔姆徳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夏佐身边，看着眼前的少年，即使内心起伏再大，到嘴边也没说出一个字。反倒是夏佐大大方方地打量着他：“为什么你会去做一名游侠，而不是待在城市里参加赐福？”
迪尔姆徳道：“我犯下了无法饶恕的错误，我无法面对曾经信任我的同伴和师长，所以我决定远离故乡，在外游历。”
尽管在夏佐眼里他的脸上挂着笑容，可看上去却带着无尽的悲伤。不知怎么，他竟然也觉得十分难过：“无法饶恕的错误……没有错误是不可原谅的，放不下的只有你自己而已。既然你选择回来，应该是已经想通了？”
迪尔姆徳：“您说得对，只是我无法原谅自己而已。”
他眼底的落寞随着月光一般流淌而出，夏佐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绞痛，他继续道：“赎罪也好，逃避也罢，都只是让自己的灵魂得到片刻的安宁。这才是你回来的理由吧，想要参加神圣赐福，安抚灵魂？”
迪尔姆徳点头：“不可否认，您将我卑劣的动机完全看穿了。我愧对于师长，背叛友人，与忠诚和誓言背道而驰……”
“不要这么贬低自己，”夏佐拦住了他的话语，“你选择放逐自己来赎罪已经是一条艰难的道路了，如果你接受了神圣赐福，你的余生都会变成一场无期徒刑，你将独自一人面临无尽的煎熬，直到你生命的尽头。这样也太……”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能冒昧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迪尔姆徳表情一怔，眼底闪过不忍：“您能这么想，我万分感激。但恕我拒绝您的请求，此时此刻我实在愧对于您的真诚。”
此时他们都没注意到对面的柯林在阴影中睁开了双眼，那双眼里充满了难过和痛苦。之后的夏佐恰恰走上了他所否定的道路，在余生中不断折磨着自己，用以赎罪。而他的存在也正是在不断提醒夏佐，死是一件解脱，活着才是真正的赎罪之路。
突然意识到自己过分干预他人私事的夏佐，立刻道歉：“抱歉，我是不是太爱多管闲事了，”他低下头低声道，“我们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见到愿意主动加入我们的原住民。”
对面的柯林无奈地叹气，这个时候就不能指望夏佐能保守秘密了，现在的他单纯得宛如一张白纸。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在自己的记忆里，刻意扭曲了夏佐的形象。
迪尔姆徳笑道：“我也不算是原住民，我的故乡不在这里。”
“但是你的名字，还有泪痣……”夏佐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你的存在也许就是英灵的凭依也说不定，换句话说，你是神圣赐福的不二人选。从刚刚的对话，你阐述了自己的罪，却依旧义无反顾回到这里，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迪尔姆徳没有立即回复他，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那么您呢，之前听到柯林说，您也是要参加神圣赐福的，您的恩赐者是谁呢？”
“和你同名的那个家伙，说起来我们还是竞争对手呢，”夏佐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星空，“既然他已经有了凭依，我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迪尔姆徳有些诧异：“您不愿意吗？”
夏佐将目光瞥向一边：“谁会想获得那个傻子的赐福？”意识到身边的人正是那位英灵的凭依，他立刻捂住了嘴，“请原谅，我无意冒犯英灵，我只是……无法认同和理解他的行为。”
迪尔姆徳摇摇头示意他不用放在心上：“如果不容他人评判，他们也没有资格被称为英灵了，”随后他试探性问道，“您很讨厌他吗？”
这一次的夏佐没有向之前那样立刻回答，原本单纯明亮的眼眸里此时仿佛隐藏着惊涛骇浪，在沉默了一个呼吸后，迪尔姆徳听到他沙哑的嗓音：“不，我只是……”
——“觉得太可惜了。”
夏佐声音很轻，但说出来时又仿佛身负大山般沉重：“很可笑吧，身为人类却用自己肤浅的感情去同情神明。”
迪尔姆徳道：“不要质疑自己的存在，夏佐，”他也望着那片星空，“英灵们只是恰好生活在神代的人类而已。”
“……是吗，”夏佐渐渐合上了双眼，“……如果真的和他在一个时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