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记忆尽头的抉择

    “没有效忠的军队就是一盘散沙，小子，”征服王高举阔剑，“你在浪费他们的生命。”

    夏佐堪堪挡住对方的进攻，只是眼里闪过动摇的神色，他不愿接受效忠，却一直向他们许下承诺。他知道这种想法坚持不了多久，只不过自从魔兽战线上回来后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

    亡灵之冠是诺赛因斯家族的传承，重要程度不亚于魔术刻印。不过即便尚存于白纸黑字中的记载，也不会有任何人会打起争夺它的主意——想要继承亡灵之冠的前提，就是获得诺赛因斯完整的魔术刻印。如此直白又古朴的“防盗”手段，却有着奇效。事实上，亡灵之冠在家族历史上，已经有近百年无法传承了，直到夏佐的出现。这顶蒙尘的王冠才再次在尘埃中散发出光芒。

    夏佐第一次使用亡灵之冠时还是在猎魔团里，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那样气势磅礴的军团，魔兽在他们的手中渺小得如同虫子一般。拿起王冠的一瞬间，传入他脑海的却只有无穷无尽的绝望和孤独。

    见惯了战场上的残垣断壁，夏佐十分熟悉那种情绪，不舍眷恋遗憾和思念。或许是出于同情，鬼使神差的他向亡灵之冠许下了誓约：“我会带你们回家。”彼时的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履行自己的诺言，一味的收藏着，引领着，那些曾经的战友的灵魂，一同送入了亡灵之冠。然而，随着时用地深入，他发现了一个不得不认清的现实，那就是身份的抉择。

    他是战士，并不是魔术师。

    这是他第一次回到诺赛因斯接受魔术刻印移植和改造后唯一存在的记忆。在那之前，记忆模糊到只剩下几个根深蒂固的语句。

    他的血统，他的师父，他的身份。

    身份的认同感在他碰到魔枪的时候，就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心潮澎湃。前后矛盾的记忆，深陷强烈的割裂感里，夏佐一度失去了对生命的渴望。他厌恶魔术师的身份和诺赛因斯家地狱般的魔术改造，渴望战斗和身为战士的荣耀。

    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他从时钟塔出走，成为猎魔者。召唤到servant的时候，他的记忆相应开始复苏，但越接近于真相，他也越发害怕。特别是他的servant是记忆里的他最向往的对象，就那么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而他好像却只能与梦想背道而驰。

    “你说对了，征服王，”夏佐露出惨淡的笑容，“是我的私心把他们拖累得太久了……”

    征服王笑道：“能把你叫醒也不枉那小子准备这么久，毕竟身为servant，我可是很耗费御主魔力的，不过，”他话锋一转，“还是因为lancer的决定让你放弃了吗？”

    听到此话的夏佐眼神愈发黯淡：“lancer太纯粹了，如果我和他走上同样的路，恐怕没有办法来回馈他的忠诚。”

    “那么，你也想成为圣人吗？”征服王严肃道，“走上那条燃尽生命的王道？”

    “我没有saber那么高尚和完美的王道，”夏佐勾起嘴角，“我们之间只有共同的梦想和承诺。”

    话音刚落，他的魔枪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与此同时，战场上所有的英灵们都停下了动作转而看向那道光。如果说saber的誓约胜利之剑代表着战场上无数战士们胜利的渴望和崇高的理想，那么夏佐手上的仿佛星辰般温和的光就代表了无数战士英魂归家的渴望。

    “倔强的王道……”征服王看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柔和，眼前的青年一身孤傲只为了誓言和守护却和理想背道而驰。

    “说实话能得到你的认可我很疑惑，征服王，”夏佐的额间开始渗出汗水，显然已经开始支撑不住，“我还以为你会……”

    “你看看他们，”征服王指着他身边无数跳动的火焰，“只要有你的身姿，他们就绝不会退缩，即便是消散，他们依旧会从冥界爬回来站在你的身后。所谓的王道，就是一个人站在那里身后就是千军万马。所以小子，从你拿起王冠的那一刻，你就已经下定决心了。你的王道并不孤高，但注定是一条牺牲之路，”他的眼神里带着惋惜和敬意，“是lancer的选择让你下定决心了吗？”

    夏佐攥着魔枪的手微微发颤，苦笑着：“啊，没想到是他最后帮我做出了决定。我实在……”他摇了摇头，“身为master，我会引导他走向正确的结局。”

    征服王叹息：“嘛……master太过重情义可不是好习惯，”他眺望着夏佐身后密密麻麻的亡灵军团，“是时候该结束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请求……”

    夏佐的眼神有些玩味：“可以，因为我也有一个请求。”话音刚落，他举起手中的魔枪。身后万千亡灵化作漫天黄沙，紧接着征服王的王之军势向着另一个方向出击。

    在王之军势动手的一瞬间，夏佐无声地扩张了固有结界的范围，将一直在外围探听消息的servant一同拉了进来。

    随着风沙消散的瞬间，那名servant手执战旗，一人站在军团之前。

    征服王眉头一皱，还是停止了行军。在看清来人身份后，他无奈地向夏佐摊手：“看来是不行了，我们交易的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夏佐冷冷地看着那个servant，眼里闪过一丝杀机。不过很快被他隐藏起来，冲着征服王道：“我还以为我们不会有ruler了。”

    那名ruler挥动手中的战旗朗声道：“我是贞德·达尔克，本次圣杯大战的裁决者。”

    夏佐和征服王对视一眼，向着saber他们挥了挥手，今夜看来没有那么容易结束了。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点事情要做。他手中的魔枪重新变为王冠，月光之下的沙漠变得静谧柔和，然后风沙吹过，沙漠中心在此显现了许多蓝色的火焰，最终幻化成型。或持剑或执枪，慢慢向他们走来。

    征服王驱马也慢慢向他们走去，最终站定在那群零零散散的面前，然后露出爽朗的笑容：“好久不见啊……”

    远处的韦伯在看清那些人后，心里一惊：“他们是……没有进入王之军势的部下……”

    身旁的saber和lancer俱是一怔，重新看向了战场中央：“灵魂吗……”

    夏佐计算着自己剩下的魔力：“不会又是要折腾到魔力耗尽吧，也不知道韦伯藏了多少魔术道具，竟然能坚持到现在。”

    “master……”迪尔姆德继续试图呼唤他，意外地，这次夏佐没有拒绝他的请求。在得到许可后，他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夏佐的身边，“……吾之主君。”

    夏佐背对着他眺望着征服王和亡灵们叙旧的场景：“我想起来很多东西，我的武器，我的身份，还有很多很多经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露出了一个相当温柔的笑容，“但那些美好的就像是个梦一样。从猎魔团开始，我一直都在试图重新回到那个梦境里……直到今夜，我才真正确信，那些是不可能的。”

    ”迪尔姆德焦急道：“吾主……”

    “lancer，”他打断了对方的话，“这次就算了吧，如果再出现你想让我换servant的念头，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我可以亲自动手，”话音刚落，他转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随后迪尔姆德的手腕上萦绕着些许幽蓝色的丝线，正在缓缓松懈下来。然后下一秒，它们突然在空气中撕裂崩溃，“既然不想要被束缚，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迪尔姆德瞬间瞪大了双眼，他立刻试图去抓取那些命运之线，却扑了个空：“吾主——”

    “忘了它们吧，”夏佐故作轻松地甩甩手，“我继承了亡灵之冠，就是真正的魔术师，也没有必要担心我会陷入癫狂，”他向对方绽放了一个诚意十足的笑容，“既定的事实不要试图去改变，这是你教给我的，lanc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