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索女士
乔安不知她七十多岁时会不会像邻居奶奶那样勇敢,但她决定三十岁前,再给自己一次选择的机会。
她申请了伦敦大学学院的心理学硕士课程,用半年时间准备语言考试,九月份入学。
她不确定心理学的学习会给她未来带来什么,只能算一个比较后的稍有兴趣的选择,而且要花光她的所有积蓄。all in,她再次成为穷光蛋。
春节回国过年,殷才到机场接她。她抱歉地告诉殷才这个消息,殷才倒欣然接受了,像是习惯了逆来顺受。
过去一年,他们保持着松散的联络。特别的节日里通个电话,偶尔聊几句微信。乔安发朋友圈他通常只是点赞,有次看到她到处玩的照片,幽幽回了句:“玩够了没?玩够了就回来。”
乔安几乎原谅了殷才,也许是年纪上来了,不像以前那么倔脾气;也许是殷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起了作用;也可能是在异国的漂浮感强化了孤独,使她愿意与人温存;甚至是受到eva生活态度的影响。
她不是恋爱脑,但依旧向往爱情。因为那可是爱情啊,世上最美妙的东西。
他开了辆沃尔沃越野车过来,黑色的,很低调。说起来,除了曾经那段隔阂,他各方面让人无可挑剔。
乔安主动坐在副驾驶座上。殷才给她系安全带,靠过来时,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像刚洗过澡喷了点古龙水。
乔安不由地脸红了,心跳得厉害,有时候她觉得自己骨子里挺好色。这些年若碰到个如他一般好看的,说不定早就开始新恋情了,可惜帅哥难得呀!
扣上安全带,他停住,转脸正对着她。
殷才太了解女生,从乔安愿意回微信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还有机会。她回国只告诉他航班信息,这更是一种信号。
他亲了上去,在她唇边停留几秒,像是试探,然后进一步深入。
电话铃响,殷才捧着她的脸,不为所动。
乔安气短,只觉呼吸困难,撇过头,终止掉他绵延不绝的进攻。
她红着脸,让他先接电话。
殷母打来的,她刚落地虹桥机场,叫殷才一起吃晚饭。
“我今天没空。”殷才说。
“臭小子,妈快半年没见你了,有哈事能比跟你妈吃饭重要?明天我就跟小姐妹去旅游了,今天一定要见见你。”
“这会儿见朋友。”
殷母让他带朋友一起来,她喜欢热闹,并说自己有很多行李,必须殷才过去接。
就这样,乔安见到了殷母。大个子大骨架,穿着件大红色民族风长袄,风风火火地从机场走出来。脸上仍能看出年轻时很漂亮,白皮底子,立体五官,活泼的神情,只有眼角的皱纹透露出一点年龄信息。
乔安早把副驾驶座让出来,坐到了后排。没想到殷母直接打开后排车门,坐到了乔安身旁。
乔安拘谨地向殷母问好,殷母热情回应。
然后她大大咧咧地对殷才笑道:“哎呀,哎呀,臭小子,我就知道是女孩,能让你对老妈子不管不顾。不过看在小姑娘够漂亮的份上,原谅你了。”
“我高中同学,乔安。”殷才介绍说,“她刚从英国回来,在上海停留几天。”
不等殷才说完,殷母就激动不已,语气夸张道:“哦哟哟,原来就是你啊!乔安,太好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然后又给了乔安一个大拥抱,那力度,那情感,让乔安不知所措。
“妈,你收着点,别吓到我同学了。”
殷母没理会儿子,眼睛就此长在了乔安身上。她挽着乔安的胳膊,滔滔不绝说起来。
“姑娘,我家这小子老得意你了。你送过他一双球鞋是不?那宝贝的呀!没事就拿出来扒愣扒愣,也不嫌自己脚臭。我看那鞋秃噜皮了,有次就当垃圾扔了,臭小子竟然跟我急眼——”
“妈,你说普通话。”
“我是说普通话呀,你别插嘴,开你的车,别影响我和姑娘唠嗑。”殷母回道。
她干脆把乔安的手抓起来放在手心里,继续说:“丫头,他是真喜欢你,我一直看在眼里。以前我催他结婚,他总说不急,上次去英国玩了一趟回来,就明显开窍了。有段时间还问我——”
“妈,你别乱说我的隐私。”
“知道啦知道啦,你妈不傻,有分寸的。”
殷才无奈,叹了口气。
殷母转头对着乔安,问:“你是不是怪他那么多年没联系你?”
乔安不知如何回答。
殷母无需她的回应,继续自说自话。
“当然要怪他!我年轻时也跟你一样,可不得狠狠埋汰,恨不得削他一顿。”殷母恨恨道。
乔安只能僵笑着,好在殷母觉察不到她的尴尬。
“我现在那口子,十五岁的时候也说长大了娶我,鬼晓得他十六岁去当兵后就没了人影。男人就这样,年轻时冲动又懦弱,等到三十岁左右才能真正成熟起来。
在他们没有发育出足够的实力前,就不敢回头找女人,尤其是爱的女人,他们会觉得是把女孩往赌船上带。
不过姻缘天定,现在我和那男人又在一起了。你们俩也有缘,姑娘,我看你这面相是我家的人。你哪年哪月生的?我找人给你们算算。”
殷才忙打断母亲无边无际的发散思维。
“妈,乔安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你消停一下,她需要休息。”
“哦哦哦,我不说了。”殷母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乔安也松了口气,此前她从未想过殷才的母亲会是这种风格。
三人吃过晚饭,殷母让殷才送她到小姐妹家去。
“儿子,晚上我就不去你那儿了,你妈很实相的,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殷母说着对殷才扬了扬眉毛。
“阿姨,我——”
乔安本想说自己去住酒店,不知怎的,又觉得这么说特假,于是卡在嘴巴说不出口。
“没事,不用解释,阿姨很开明的,年轻人久别重逢,多么美好啊!该干嘛干嘛,青春的身体啊,多么可爱……”
“索女士!”殷才喝道。
“好啦,我不说了。”殷母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