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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精神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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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至少得跟你爸妈说,大家一起商量,他们一定会支持你的。这事太严重了,你不能一个人躲着。”乔安说。

    周洋已然不愿沟通,紧闭双眼,头用力往下埋,恨不得将头缩进身体里。她痛苦道:“你不明白我家,总之我的事你别管。”

    “你能忍我忍不了,不让我接电话,那我上你公司去骂他,这破坏社会公序良俗的人渣,我跟他没完!”乔安边说边找出门换的衣服。

    事后回想,她也搞不清楚这天自己哪里来的热血,非要跟人斗个你死我活。

    “乔安,我求你,求求你,别……”周洋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乔安停住了,目瞪口呆,冷静下来后,她忙去拉周洋。

    “你干嘛呀?起来!”

    周洋死死跪坐在地上,边哭边说:“就这样吧,当做没发生过。求你别管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去死”

    看到向来飞扬跋扈的周洋如脆弱的小绵羊一样哀求,乔安心一软,身上也没了力气,瘫坐下去,抱着周洋痛哭起来。

    乔安的悲伤不仅在于对朋友的心疼,也在于面对邪恶的无力感。尽管她看过很多悲剧文学,心理上有缓冲的准备,但当虚构照进现实,她发现自己还是接不住这份残酷。

    如果有一天坏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呢,自己又会如何?难道人生就这么荒凉?我们还要做多少准备,才能接得住未来可能出现的噩运。

    她们靠在一起哭了很久,乔安的泪水浸透了周洋的肩膀,在嫩粉色真丝睡衣上,落下一大块暗色区域,污秽不堪。这是年初她陪周洋在连卡佛买的,那会儿她又得了父母的接济,肆意消费一回。

    她还清晰记得那天的周洋,趾高气扬、意气风发,快活地挑选着新一季的装备,对未来的工作满怀期待。

    日出日落,世界照常循环,不会因个人的境遇而改变。房间里的光亮渐渐消失,两人淹没在黑暗中。

    门外响起小李夫妇的声音,他们以为乔安和周洋不在家,大肆争吵起来。仿佛是竭尽全力在外维持体面,进门后再不能忍,指责、埋怨、谩骂,倾泻而出。还是往常那些内容,没什么新意,贫贱夫妻百事哀,物质的匮乏已提供足够争吵的素材。

    但我们呢,物质相对丰盈的人呢?总有人说,我们是蜜罐里长大的孩子,但我们一定过得幸福吗?乔安有些怀疑,老天似乎不会让任何人虚度光阴,没吃过物质的苦,也许会倍受精神的苦。

    二零一零年,新世纪的第一个十年,注定是不普通的一年。若从高一开始算,朋友们相识也是十年。

    过去人们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乔安尚不满三十,可这十年,她已见证了朋友们的起落。也许是这十年发展太快了,也可能如科学家说的地球转速变快了。据说未来的变化会来得更快,乔安不敢想象。

    两天后,周洋回了r市。她没再去过公司,回去后换了新的电话卡,不再跟上海的同事有任何联系。

    周洋回去还有个原因,她父亲出事了。当初骆明远与周父往来亲密,周父对女婿百分百信任,说了不少官场上的事情。后来周洋订婚解约后,骆明远气不过,终于找到个机会向纪委举报了周父。

    周父被抓后,周母几近崩溃,把周洋紧急召唤回去。

    案件审了半年,周母动用一切关系,周父最终被判五年,并没收了他家在r市的所有资产。上海的房子因挂在周洋的名下得以保留。周母心灰意冷,提前办了退休手续,打算离开r市换个地方生活,所以这年年底,周洋跟着母亲又回到了上海。

    兜兜转转逃不脱,周洋没有办法。而且,一切的一切都因她而起,她再不敢做任何挣扎。如今母亲随时傍身左右,她无需自己冒险,总算还有母亲的退休金,两人的生活过得下去。

    刘辰破产,厂子、房子、车子,方芳带过来的所有嫁妆都赔掉,还有几千万的债。破产后,刘母仍不接受与方芳同在一个屋檐下,他只能带着老婆孩子租房子住。他成了失信被执行人,上了黑名单,被限制高消费行为:不能坐飞机、g字头高铁,不能旅游度假,不能住星级宾馆等。本来朋友们说有机会找个好玩的地方聚聚,因为刘辰出行受限,便搁下不再提起。

    从天堂到地狱不过三年,如今回想刘辰最初创业的模样,乔安心里五味杂陈。社会这庞大的机器照旧随规律运转,周围仍是人人想当“下一个马云”的时代,有人出局了,但不影响更多的人前赴后继。

    庾亿洋跳楼了。

    这年初,t市的房地产市场像火山那样喷发,房价飙升到将近110,每平方米的平均价格高达三万,超过上海、北京、深圳的房价,位居全国第一。在这样的高位,庾亿洋向银行贷款15亿元,还借了民间的高利贷5000万元,共花费2亿元购进一批房产。

    到了下半年,各个城市的调控措施陆续出台,限购、限贷等政策开始普遍实行。t市的房地产市场应声降温,房价快速下跌,本地的炒房者也开始恐慌地集中抛售。几乎在一夜之间,庾亿洋购买的房子价值,跌到只有几千万元,损失了一个多亿。

    资金链在一夜之间断裂,庾亿洋从r市最高楼一跃而下。那会儿,他老婆怀孕三个月。

    这一年啊!

    徐小梅和陈世杰那边总算有些好消息。

    徐小梅结婚了,工作也顺风顺水,私下办的补习班貌似很赚钱。朋友们问她能赚多少,她莞尔一笑,说:“低调低调,我只能说学校里的工作是副业,工资是零花钱,补习班才是主业。”

    对大部分人来说,钱是最大的底气。徐小梅的变化就是典型例子,如今她不再抠着几毛几块钱记账,可以自由自在地消费。国庆节期间,她约乔安去香港购物,乔安婉拒,后来她跟同事们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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