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别怕
这晚十二点,周洋还未回家。
乔安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平常她十一点上床睡觉,周洋回来晚,她也可以先入睡。今天不知怎的,总心神不宁。
她不会真在外面过夜了吧?说到做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信守承诺了,至于嘛,这么小心眼儿!乔安闭着眼睛生闷气,耳朵留意着大门的动静,盼着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
十二点十分,乔安绷不住了,给周洋发去短信。
“你下班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回复。
“早点回来,给你留着门。”
“你在哪儿说一声,我心里不踏实。”
乔安打周洋电话,对方关机。她隔半小时打一次,等到两点钟,始终没打通。
她恨死这种不打招呼就玩消失的行为,上次那个消失的人——殷才,差点要了她的命。
但她还是用温和的口吻多发一条:“多晚都回来睡觉,我不介意。真的,快回来。”
等待中,乔安开始胡思乱想,潜意识告诉她,也许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不敢往深里想。有的人天生敏锐,第六感很准,乔安就是这种人。她怕又出现墨菲定律,逼自己不要去乱想。
一夜似睡非睡,睡着的时候就做梦,梦里乔安不知跟什么人在吵架,吵着吵着她大叫着惊醒过来,背上全是冷汗。
窗外传来鸟叫,啾啾啾啾还有垃圾车咕噜咕噜的声响,乔安看了看手机,已是凌晨五点半。
周洋一夜没回。
乔安很后悔,多大点事,有什么好赌气的呢,输给周洋又不会少块肉,搞得现在忐忑不安真是难受。
上次跟周洋吵架,她怪自己太急,急切地想用自己的观点压倒对方,引起周洋的逆反。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地同她讨论,把凌瑶的例子告诉她,或许她就听进去了。
明知道周洋是直肠子,脾气上来了讲话不过脑子,自己怎么也被带偏了,乔安越想越懊悔。
醒来再无法入睡,她又在心里回顾起周洋的优点,大方、直率、热情洋溢、没有心机,虽然有些聒噪,但自己与她相处也很放松。
乔安没料到自己会如此牵挂周洋,可能是相处时间久了,任何关系都变得难以割舍。
如果一段关系是命中注定,争吵、道歉、伤心只能浪费时间。她提醒自己需要正视和调整对这份友谊的态度。
《悲惨世界》里冉阿让偷了主教的银器,被警察抓回来,主教没有严厉的对待他反而说银器是送给冉阿让的,冉阿让因此重新找回了灵魂。这桥段她看一次哭一次,电影版也是,主教的话还未出口,乔安就恨不得冲进屏幕对他说:“原谅他!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们都是平凡人,会有偏执、倔强、犯傻的时刻,指责只会将人推开,重要的是善意、宽容、爱。
临去上班,乔安又给周洋打电话。仍旧关机,她留言道:“周洋,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够有耐心,没站在你的角度考虑。以后无论多晚,你都可以回来。”
乔安不擅长说煽情肉麻的话,此刻却觉得很有必要让周洋明白自己的心意,她又添了句:“周洋,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周洋看到乔安的短信时,正在凯宾斯基大酒店的套房里。
手机开机前,她已呆呆躺了两个多小时。
刚醒来时,她一丝不挂躺在酒店的床上,下体隐隐作痛,昨晚她与人发生过性关系。
她断断续续回想着昨天,论坛结束后,她跟廖含姿一起送几位外地过来的大佬到凯宾斯基入住。办完手续后,廖含姿说时间还早,大家一起到行政酒廊喝一杯,她没多想也跟了过去。
她记得自己喝了杯金菲士,这是以往在酒吧常喝的鸡尾酒,酒精含量不高。再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就记忆模糊了。
那人已经走了,她脑海里隐约有些影像,但不确定是不是真实的。昨晚她一直在做噩梦,梦见有个跟她父亲差不多年龄的人,拿把枪顶着她。她很害怕,梦里不停地颤抖,迷迷糊糊地求饶:“爸,我错了……”
那人似乎也说了些话,她想起来,那人说:“乖女儿,爸爸疼你……”
周洋感到胃里一阵剧烈翻滚,她扑到床沿,对着地上不停地呕吐,吐了十来分钟,只呕出一些酸水。昨晚她忙着交际,没时间吃东西,肚里本就空空。但恶心抑制不住,她仍不停地呕着,口水、鼻涕、眼泪糊了整张脸,一串串黏糊糊滴到地毯上。
等到精疲力尽,她才翻回身体,麻木地仰在床上。
那人是闳申石油集团的董事,一个快六十岁的男人,昨晚她被下了迷药。记忆渐渐清晰,原来那些不是梦,她被一个比她爸还老的男人迷奸了。
周洋不敢再去多想,她的大脑似乎有个开关,砰的一声,瞬间切换成空白。她很害怕很孤寂,仿佛只要不去想,发生的事情就会全部消失。
她怔怔看着天花板,脸色苍白如纸,仿佛所有的希望和力量都已从她的身体中抽离。她的一只手臂垂在床沿,咫尺之处是她刚刚呕出的污秽,但她无力动弹,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具失去生机的空壳。
就这样吧,人生就此下去,直到死去。
可没多久,提醒退房的电话铃声把周洋拉回现实。她恢复一些意识后,开始瑟瑟发抖,她不知该怎么办,不敢接电话,也不敢见任何人,东张西望几秒后,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又过了一刻钟,她终于想起找人帮忙,打开了手机。
乔安的短信一条条蹦出来,周洋看着看着,泪珠一颗颗滚落。乔安的话温暖着她,也使她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但她没再犹豫,拨通乔安的电话,用浓重的鼻音说:“乔安,你快来……我害怕……”
乔安听到,心头一颤,有种预感成真的悲哀感袭来,但她竭力稳住自己,柔声问:“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周洋鼻子一酸,痛哭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才说明白地址。
“别怕,我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