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周洋的烦恼1
周洋说的是实话,父母虽对她有诸多不切实际的高要求,但家务活儿从未让她干过。周母也很少干活,周洋从小吃保姆做的饭长大。
周洋倒能理解骆母的辛苦,自下午进入这房子,就没见她消停过。买菜、做饭、晾衣、打扫,得空还去批改了会儿学生作业。可这不代表自己也该这样子呀!奇怪了,她怎么不叫骆明远和他爸帮忙洗碗。
这会儿周洋倒发掘出做体育老师不用批作业的好处了,可其他方面呢,若和骆明远结婚,这些不会都落到我头上了吧?周洋心想。骆明远也许事业上是很出色,可这会儿看他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真不知这个男人对自己有何意义。幸亏婚后不用跟他爸妈住一起,我可不做家务。
“你们家的事都阿姨一人搞定?”她问骆明远。
“嗯,我妈动作很快。”
“平时上班忙,周末难得休息一下,你给她请个钟点工嘛。”
“她不愿意的,说钟点工动作慢,打扫得也不干净。”
“不会啊,我家都是请人来弄的,一周一次,里里外外擦得很干净(比你家干净)。”
然后,骆明远向周洋坦白,几年前他父亲把家里的积蓄投到朋友的厂里,亏了个精光。所以骆母比较节俭,她本已到退休年纪,又申请了延长至六十岁。
“我们快到谈婚论嫁的阶段,这些应该让你知道。”骆明远说,带着坦坦荡荡的自信。
周洋想起父亲给她介绍骆明远时说的话:“小伙子诚实厚道,办事稳妥,是单位里人见人夸的好同志,把你交给知根知底的人我比较放心。你这种头脑不太灵光的,就需要找个人品能力俱佳的对象。”
老周说的也有道理。过去谈过不少乱七八糟的恋爱,每次以感情变淡结束,说不定平平淡淡才是真,才是婚姻原本的状态,周洋劝说自己。若遇上个跟自己相似的,搞不好得像父母那样,三天两头吵架。
性格互补点也挺好,她心想。
不过说来奇怪,自两人到订婚阶段,双方家庭出现的乱七八糟的状况不少。
最先是周母与媒人吵了一架。
r市的传统里,订婚阶段一定要有个媒人,作为双方家庭的联络人,协商彩礼、嫁妆事宜。待促成一段婚姻后,媒人也会收到双方新人包的大红包。骆母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直接找了骆明远的大姑妈做媒人。
骆明远的大姑妈是个寡妇,周母本不知晓,订婚前夕她跟朋友喝下午茶,讨论起来才从朋友口中得知。
那朋友又向周母透露了许多关于媒人的风评,给周母塑造了个尖刻势利的形象。此后,周母的内心便充满矛盾。一方面,她觉得让寡妇做媒不吉利,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身为党员干部不该搞封建迷信。
预设一旦出现,对人就容易产生偏见。自知道了媒人的底细,周母便处处看她不顺眼。
这天晚上,媒人代表骆家过来商量彩礼事宜,周父未回家,只有周洋和母亲在。
周母要求骆家给二十万彩礼,这在周家的朋友圈里不算多,何况他们还陪嫁一套房子。周母要这个数目也不为自己,在r市,大多数女方收的彩礼会作为新婚小家庭的生活基金,直接存到新娘账户里。她主要为了对外说起来好听,金额再少就显得自家女儿倒贴了。二十万不多,能显示出骆家的基本诚意,也能体现周家的包容大度。
媒人听到有些为难,她表示订婚后骆家还要花钱装修新房,少不了又得几十万。周家那套新房一百八十平米,房产证上只有周洋的名字,当时买这么大是想着以后老两口可以跟女儿女婿一起住。
“装修的钱已全是骆家出了,彩礼就意思意思吧。现在很多人家的彩礼就过个场,想要好听也好办,从银行里贷款,二十万、五十万、一百万都可以,可订婚后小夫妻还不是得还回银行去。咱们别那么麻烦了,嫁女儿又不是卖女儿”
过去二十年的飞速奔跑,塑造了周洋和骆明远父母那代人的脾性,他们习惯性争强好胜,无论事情占理或不占理,气势上决不能输人,骆明远的姑妈也如此。
她那机关枪一样的语速和自以为是的语气惹得周母很不爽,她打断道:“我还卖女儿呀,你算算那套房子是彩礼的多少倍。我卖女儿?那真是亏大发了!”
“噢哟!房产证上也没有我们明远的名字呀,他俩以后要分开,你们把房子收走,骆家还不得白搭装修的钱。”媒人说。
周母登时怒了:“你这说的什么话!像话吗,一个媒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这还没订婚呢,就打着分开的算盘了?对哦,你也是姓骆的,怪不得只替他们家打算,你这媒人太不上道了。我不跟你谈,你回去让骆家重新请个媒人,或者让他们家自己过来谈。”
媒人被质疑,气得脖子上青筋凸起,嗖地站起身立马就走,她狠狠跨上皮包扭去门口穿鞋,嘴里不停叽叽咕咕说着话。
“我们明远名牌大学毕业,检察院的公务员,这么好的条件,全r市有几个!看上你们家女儿就是天大的面子了,还要彩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女儿,连个正经大学都没考上,有几个钱算什么,r市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这番话,把在一旁装透明人的周洋给说醒了。好你个骆明远,我坦诚相告大学没考上,你竟广而告之,跟七大姑八大姨都说了。幸亏没说那辉煌的恋爱史,说了不得名声尽毁。她突然反应过来,她私底下对骆明远挑挑拣拣的心思,对方也同样用在自己身上。
相亲可真没意思!
这会儿周母倒没发作,她听在耳里,倍加优雅地端坐在沙发上。女儿学渣是个事实,她无法争辩,但更重要的是跟那般人物吵嘴简直有失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