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贫困
抵达上海后，乔安先到报刊亭买了份地图，然后根据记下的资料去找房屋中介。
资料是之前在家准备的，她从网上搜到了上海火车站附近的房屋中介，地址和联系电话都有。毕业后这年，她才实实在在发挥了互联网的作用。她发现只要搜集到足够完备的信息，很多事情不用求人。
乔父本想亲自送她到上海，等她安顿后再离开。乔安拒绝了，她也没有向乔铭和陈世杰咨询，想试试能不能全由自己搞定。
这天晚上八点，乔安租到了房子，在闸北区一个老小区里。房屋整体户型为两室一厨一卫，四十平米左右，乔安租下次卧。中介告诉她，主卧里住着一对夫妻，这几日回河南老家了，过几天会回来。
房租1100元/月，付三押一，按季度支付。乔安出发前，问母亲借了六千元钱，并郑重说明自己一定会还。倒不是乔母要她还，是她自认为大学毕业后不该再花家里的钱。
交完房租后，她只剩1600元。贫穷逼得她马不停蹄地前进，当晚收拾妥当，她就开始上网投简历。
她也联系了刘辰给的名片上的人，生存问题当前，手边能用的资源都得用起来。对方听起来挺好说话，通知她次日到名片上的地址找他。
原来那人是刘辰的初中同学，高中时全家搬到了上海。他现在是黄河证券浦东南路营业部的业务主管，手下带着十来个证券经纪人。
他直接告诉乔安，营业部长期招聘证券经纪人，工作内容就是找客户。底薪1200元/月，其他根据自己开发客户的交易额抽佣。她可以先留下来实习一段时间，再决定是否加入，实习期间公司可提供午餐餐票。
开门见山，省时高效，对比r市大多数单位那种半夸张半隐藏的风格，她一下就对上海的职业风气有了好感。
可现实问题也清晰严峻，若没有客户，靠底薪根本没法活自己。尽管来回地铁票差不多等于午餐钱，她还是决定先在这里实习。
证券经纪人没有固定的工位，十几人全挤在一个十平米的会议室里，有些人来晚了甚至没座位，只能拿个椅子凑合一下。公司不提供办公用品，电脑、纸、笔全部自带。老员工说，午餐餐票已是公司最大的福利，因为公司属于老牌国营券商，一般新型券商不包经纪人午餐。
一周后，乔安摸清了老员工的底细。
经纪人中分为两类，一类是上海本地人，学历多为大专，自己或亲人本就是老股民，他们进公司后就把亲友们的账户转到营业部，每天便是边等客户边炒股。另一类是富二代，大学刚毕业不久，没落实合适的工作就先到营业部呆着，他们跟乔安一样挂着实习的身份，随时准备离开。当然，他们若愿意留下，家里的经济条件也足以帮他们转正为正式员工。
乔安对照自己，哪类人都不是，显然她很难在这一行立足。
想象永远与现实存在差距，曾经她心里充满光环的证券行业，这会儿看起来毫无技术含量。不过老员工告诉她，在这栋大楼的二十二层，确实存在乔安以为的高级职位。比如行业分析师、政策分析师、股票操盘手之类，但要进到那里，至少得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硕士。
她不是个爱后悔的人，如今，却真想穿越回高中，唤醒那个沉迷于幻想的高中生，告诉她务必抓紧时间、拼尽全力学习，然后报考一个适合自己的大学和专业。
两周后，乔安所投的五十多份专业对口的简历，杳无音讯。
她开始有些沮丧，觉得自己很无知，在诸多人生的关键节点迟钝木讷、浑然不觉，又好无能，该做的事情没做到，该选的东西没有选，面对重要的时刻只会画蛇添足。
所以，人生怎会让你好过。
这周六，乔安去见陈世杰。陈世杰带她去喝咖啡，他说上海这边不兴请吃饭，都喜欢在咖啡馆里谈事情。
乔安将自己的困境告诉陈世杰。
她的坦诚助长了陈世杰的优越感，他以一副早有预料的口气说：“之前听说你要来上海工作，我挺吃惊的，只是当时不想打击你。你读的大学也就在浙江有点名气，上海根本没人听过的。上海什么地方呀？全中国最优秀人才的集中地，随便到街上问一个，不是硕士就是博士，我这首都医科大学毕业的也算不上什么。”
“你还不是普通一本毕业，怎么就那么容易有工作了。”
“我也不瞒你，找工作最重要的是关系。你不会天真地以为靠自己单枪匹马能迅速找到好工作吧？我当初进远征医院，家里可没少跑关系没少花钱。”
陈世杰一番言论，令乔安很不悦，她嘟囔道：“大城市应该跟我们小地方不一样吧，若啥事都只讲关系不讲能力，城市怎么可能有活力，经济怎么发展的起来。再说了，哪有那么多人一出生就有个厉害的爹，我就不信了。”
“问题是刚毕业的人有多少能力？你这来的时间点也不对，七月早过了校园招聘的时间，而且这几年美国次贷危机对中国经济影响很大，上海很多外企根本不招人。”
陈世杰又泼了一盆冷水，说得乔安无言以对。
他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带着怅然若失的忧伤，比平时更惹人怜爱。他有些心动，实际上，他与其他r市人没啥区别，工作稳定后就盘算着成家，只是相比咋咋呼呼的刘辰、周洋，他走的每一步更谨慎些。他转念分析了乔安此时的处境，便迅速打消了对她的想法。
“不然你就当来旅游一趟吧，去陆家嘴、东方明珠逛逛，看看国际化大都市的高楼大厦，也算没白来上海。你一个小姑娘，之前怎么想起来上海呀？”
“我本想着去个大城市见见世面，上海离家比较近，而且我弟弟也在这里读书，他毕业后应该也会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