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挣扎2
同事们也叫苦连天。
“她有毛病吧，每天把我们留下来只是为了陪她聊天！她是孤寡老人，可我们都有家庭的呀，谁有那么多时间天天耗在公司！”
“我最受不了她时不时开黄腔，讲话尺度比男人还大，搞得我经常很尴尬。”一个有家室的男同事说。
“以前以为大公司里都是精英，naive！哪哪都是草台班子，这个胡一丹根本就什么也不懂，竟然也能混到总监的位置上，拿着百万年薪。只能说七零后的人命好，啥先机都占了，我们八零后累死累活还得被打压。”
“你们小声点，她在我们中间安排了眼线。有次她问我同事间私底下怎么议论她。”
乔安也被问过类似“举报有奖”的话，因此她对胡一丹的厌恶感日渐加剧。
同事中也有如鱼得水的人。看上去似乎也不难，听话一点，嘴巴甜一点，每天乖乖地陪她聊八卦、吃午饭、喝奶茶，鞍前马后，服务周到就可以了。
但乔安就是做不到。
“专业不精，又整天钻营是非，仅凭自己喜好打压下属，这样的人怎么能做高管？公司要都是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未来？下属有不同意见，只会说不符合公司价值观。价值观？还真是霸凌员工的利器！”
睡前，乔安对着殷才愤愤不平。
殷才理解不了，这几年他在工作上太顺利，已经体会不到普通打工人的痛苦。
他只当乔安耍小孩子脾气，说：“上班不就是赚钱，钱给到位就行了，其他别放在心上。”
乔安讨厌他漫不经心的态度，好像在说自己不够成熟大度一样。
她拿枕头砸他，怼道：“怎么可能不放心上！一个方案给她讲了七八遍，讲完后她还装模作样给我指出不足，一个错别字，一个用词不当，一个标点符号……我都要吐了，我的时间就那么不值钱？一天天耗在这些屁事上！”
“那咱不干了，回家歇着，我养你。”他说。
“那不行，我的职业生涯不能就此到头。可我就是做不到跪舔呀！最近我有个绝望的发现，发现在企业里想要升职必须得会舔！”
其实，乔安有在怀疑自己是否适合职场，以她爱憎分明、宁折不弯的性格，似乎很难再往上走。但她心里有很多不甘，所以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确实，混职场情商高是必须的，同领导处关系不在明面上，而在私底下。没事多吃吃饭，喝喝酒，关系慢慢就好起来了。这方面你得学学你老公，无论高层、低层都拿捏得住。”殷才得意地笑。
乔安对殷才翻白眼：“大部分领导是男的，你的意思是让我多请男领导吃饭喝酒？”
“emm，不行，当我没说过。”
“对啊，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男的倒是方便，跟谁都能称兄道弟。我要对哪个男的热心点，你能同意吗？之前是谁想查我手机来着？”
“嘿嘿……媳妇儿，别勉强自己，咱家不缺你这份收入，工作上差不多就行了，实在不喜欢就不干。”
“不是收入的问题，是自我实现、价值感和成就感，这些你能给我吗？”
“不能，不过，我可以给你个孩子，这样你就不无聊了。”
“这哪儿跟哪儿啊？你根本没在同我好好沟通。”乔安气急败坏。
殷才不管，对她上下其手，一秒后，把她压到了身体下面。
乔安挣扎，但动弹不得。
“哼，你根本不懂我——”
乔安气呼呼，但她话未说完，殷才又迅速用嘴封上了她的唇。她在他底下，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事后，乔安又气又羞，暴揍了殷才一顿。她嫉妒男人，力量和体能上的绝对优势，粗线条的神经，更广阔的交际空间，无需生育……女性在职场的弱势不仅是表面的一点点。
就这样，在苦闷与迷茫中，乔安怀上了孩子。
知道怀孕的那一刻，乔安便不再加班，每天六点就走。她绝不肯拿孩子的安全做赌注，谁都左右不了。
胡一丹很不爽，乔安身上的逆鳞，使她觉得权威受到了挑战。有时她故意把走到半路的乔安喊回来，有时又在下班时间点守在办公区，盯着看谁敢下班。
她就是这么无聊，而且根本不管乔安怀孕初期的孕吐反应，给她的工作量只增不减。
终于，在一场会议之后，乔安提出了辞职，并决定再也不进职场。
实际上，那只是众多普通会议中的一场，只是在那个时间点，乔安终于找到了离开职场的理由。
说起来，职场处处是套路，如果豁的出去，混起来倒真不难。这不乔安就发现了管理层开会的套路。
她所在的事业部这些年一直走下坡，利润从零到负，完全靠集团拨款支撑。但部门长们很有本事，汇报会上总能挖掘出别致的亮点，乍一听，还以为业务欣欣向荣。汇报的艺术，估计是他们职业生涯中掌握最娴熟的技能。
汇报是会议的第一阶段，接下来便是扯皮时间。四十岁左右的一群男女，企业的高管，社会和家庭的中坚，却瞬间全部失去是非判断能力，他们唯有一个目标，把锅甩出去。语言变成利刃，不为解决问题，只为刺向竞争对手。给对方部门抹上一道污点，就意味着自己部门的打分高一些。
第三阶段，进入大老板总结阶段，乔安的这些同事们又全变成虚心受教的好学生模样，中间当然还穿插着对大佬的膜拜与感激。
胡一丹算得上全场最佳。她几乎做到了毫无破绽，专业、雄辩、谦和，能力与人格并存，当之无愧的公司之未来柱石。
只有一小段时间，乔安捕捉到她真实的样子。那是茶歇时分，她一面吃着水果，一面听大老板侃侃而谈。应是吃东西让她分了心，没法全情投入表演。她脸上的笑容明显僵化了，眼神中透露出不懂装懂的傻气，表情与动作完全没跟上谈话内容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