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李莲花，我罩的，懂？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见过您冷脸的样子，少爷因为这个偷偷掉眼泪，我就知道你们分手了。”
方小宝掉过多少眼泪啊？李莲花那时每天都要看见他，为了躲他把莲花楼偷偷驾走，结果还是照样一天不落在街上被他堵路，就很生气，有次他买了一根糖葫芦想让他开心开心，李莲花拿过来狠狠摔到地上，对他说“不要来烦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调整好自己，第二天依然跟在后头，巴巴地凑上来要帮他拎东西，然后被老笛警告离远点。
说多了都是泪啊。
李莲花轻轻揉着他的脑袋，“小朋友，我们没有分手，是我在闹脾气，让你家少爷伤心了。”
“真的吗？可少爷说他先伤的你唉。”
“那是少爷傻。”
“少爷聪明。”
“傻。”
“聪明。”
李莲花继续杠，“就是傻。”
“就是聪明。”
“就是不傻。”
“就是不聪明。”谷雨这句掷地有声，反应过来什么改口都来不及，李莲花憋着笑三两步走快了。
“少夫人，您就夸夸少爷吧，他人很好的。”
“好，我回去亲口夸给他听，把他夸得出神入化，好不好呀？”
一大一小有说有笑，转眼间离莲花楼不知道多远了。
“李神医，你可算来了呀，我相公快要不行了，你快救救他！”一名女子扑倒在李莲花腿边，把他吓一大跳，这女子神情凄惨，面呈焦灼之态，李莲花向房内看去，他相公面色乌黑，瘦骨嶙峋，活像被狐妖吸过阳气，李莲花不敢耽搁，扶起她往里赶，刚踏进门就听见那男子语气沉沉，“换一个。”
头次听说请了人家上门又要换人的，几个过路人应该跟他关系不错，好言劝道:“有的医就不错了挑什么挑？”
“太丑了。”
谷雨淡淡讽道:“说得好像你长得有多好看，要脸没脸要皮没皮，我家先生也是你能妄加评论的？”
李莲花拍拍他的肩，前去搭上那男子的手腕，大抵是那人面目太可怖，可想而知病得多重，这位传说中的神医一脸严肃，怕是有些棘手了，因而他周围堵了不少人，看个热闹。
换作以前李莲花会喜欢的，借此机会一展身手，事了之后谦逊道声“谬赞谬赞”，可这会儿并不是什么好事。
“啰里吧嗦婆婆妈妈，能治就治不治就滚，老子不想看见你。”
他老婆尖声骂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李神医起死回生之术谁人不知，你给我闭嘴!”
李莲花一直沉默着，他不是没被刁难过，但他不认为刁难一个人比命更重要。
“这人我救不了，告辞。”
李莲花抱起谷雨就要离开，走到门口听见扑哧一声，那男子口吐鲜血，经脉发黑，全身上下像要爆开一样涨得通红，他再熟悉不过，那是碧茶，在体内已逾两日，没受过什么折磨他是不信的，这时候还要骂他两句，当真不要命。
“你这个庸医，毫无医者仁心，我丈夫不过说你两句，你便要了他的命。”先前那楚楚可怜的女子开始大吼大叫，拦住李莲花的去路。
“呐，吃个糖补补体力。”
不光那女子懵了，路过的看客也懵了，也就李莲花笑呵呵坐下来，慢慢翻着药箱，也是在整理思绪。
“先生，刚刚只有你碰过他，她一定会说是你杀的。”
“对呀。”
“他还骂了你，你杀他就有动机。”
“是呢。”
李莲花仿佛听不见那些骂声，打开酒壶抿了一口，一会儿抠抠鼻一会儿跺跺脚，把四周环视了一遍，谷雨也把这里给他介绍一遍:“鹏程镖局，深得皇家信赖，那个女人鼻尖有痣，虽然先前举止不雅，但皮肤细腻手指圆润，不是受苦之人，很有可能就是鹏程镖局局长的女儿，但是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样污蔑你。”
“想不通就对了，你不用想。”李莲花取了三根针在死人颈上一扎，慌里慌张跑到门外，“小心啊小心啊，这可是剧毒，沾不得一点儿，哎哟哟，脚滑了。”
李莲花拿着那三根针走来走去，没人敢近身，也不会有人识得那是金鸳盟药魔曾经炼的毒。
人群里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此乃碧茶之毒，看来是金鸳盟的药魔干的。”
还真有。
十多年前药魔抓人炼毒，本就令江湖人士不齿，奈何老笛威名远扬，没人敢去找他麻烦，后来药魔也收敛了些，没有再拿人试过毒，如果金鸳盟还是以前的金鸳盟，他拿这个来说事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如今金鸳盟是江湖第一大门派，已经被江湖人士认为是正道，邪的时候做些邪事没人会指责，正了之后再做同样的事就是麻烦。
“这位小兄弟何以见得是碧茶？”
不都是银针变黑嘛，他就不信从针上看得出什么玄机。
“我见过身中碧茶的人，症状便是如他这般。”
“是吗，可是这毒早就销声匿迹了呀，小兄弟这般年岁居然还能见识碧茶，在下佩服啊。”
药魔抓人也不敢给金鸳盟惹麻烦，十年前拿去炼毒的人都火化掉了，何况这会儿的药魔整日培养毒草，哪有这个功夫给一个普通小老百姓下这么毒的毒。
李莲花把毒针给那女子看，也是试探她的立场。
“他是中毒而死，我唯一的机会呢就是搭脉之时，但是你看我手上，干干净净，人也什么事都没有，假使这真是碧茶，我不得一命呜呼了？”
“胡说八道，我丈夫就是因你泄愤而死。”
“好吧好吧，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李莲花小手一摊，转向那名年轻小伙，“你说是碧茶就是碧茶，那天底下的毒谁还分的清一点儿？”
“金鸳盟向来作恶多端，十年前就给李相夷下过此毒，用心险恶至极，实在不配做这武林第一。”那小伙子气血上涌，激动得眼泪都要憋出来了，李莲花心知是冲着老笛来的，总得想个法子善了，这时那女子也没有耐心，对堂中的打手说道:“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李莲花像泥鳅一样抓都抓不到，坐回尸体旁边翘起了二郎腿，“关我什么事？”
“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这交代他还真给不起，认了呢就是蓄意谋杀，不认呢那肯定是要被推到老笛头上，他也就一直没说话，反倒一直替他捏把汗的谷雨悄悄问道:“这个女人是不是脑子不好？”
“也许吧。”
他不作答，外面那些人也就跟着起哄，说什么金鸳盟害人不浅，李莲花再不说点什么这脏水真就落到老笛头上了，刚踏出门，人群里走出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自然就是笛飞声，老笛这气场真不是盖的，李莲花见他来了也就放心坐回去，除了那些虎视眈眈的打手，谁也拿他没办法。
“我金鸳盟行事何须你一个被逐出门派的叛徒指指点点？”
“笛飞声，你门下的药魔滥杀无辜，还想抵赖不成？这位李神医可以作证，他就是中了药魔炼的碧茶当场身亡。”
被指的李莲花一脸无辜，在屋内大声喊道:“我？我什么时候说这是碧茶了？小兄弟就算比我医术高超也别乱讲啊。”
他把自己撇开，其余的老笛会有办法，撇不撇得开还不好说，那女子一直盯着他，似乎想等外面结束后对他如何如何。
“先生和那个男人是不是有交情啊？”
“不浅呢。”
“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普通人。”
“那他和您的交情与少爷和您的交情谁更深呢？”
李莲花倏地老脸一红，从前断不会因为什么深浅联想到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下居然说不出话来了。
“额，嗯，我跟那个男人的认识时间久一点。”
“您居然脸红了，是因为提起那个男人在害羞吗？”
“不是不是，小孩子别想太多，看这十几个人，都盯着我们呢，你不害怕吗？”
谷雨真诚地摇摇头，凑到李莲花耳边说悄悄话，“先生放心，他们打不过我。”
“这么厉害啊，那你有没有想过长大后做什么呢？”
他还是摇摇头，没有想过能活着长大，也不知道会有以后。
“没关系，你还小，以后说不定就有了呢。”
门外的人好像散了不少，老笛让他们尽可去金鸳盟讨说法，别挡在这里碍眼，然后那个女人就开始说话了，说句颐指气使完全不为过。
“李莲花，他的死你也有责任，你今天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一个江湖游医就别想跟我们对抗。”
“哦。”李莲花瞥见老笛旁边站了一个紫衣少年，恰巧这时候他也在往这边望，李莲花收起用来假装粗鲁的二郎腿，换个正常姿势坐着。
那女人依然紧追不舍，“有人要我绑了你，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乖乖跟我走。”
“谁要绑我呀，说来让我害怕害怕？”
“少废话。”
李莲花让谷雨别动，把自己的手摊到那些人面前，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哎，谁让我没人罩呢，只能乖乖跟你们走了。”
“谁说你没人罩？”
方小宝一来，李莲花就恹恹收回手，随便他揽着肩膀，这小子比他高了那么多，威风不少呢。
“李莲花，我罩的。”
【自动配了一个“懂？”(●°u°●) 」】
女子显然不吃这套，或者说根本不认识他，“你又是谁，他是我要的人，劝你别多管闲事。”
“你要的，你要就一定要给吗，我要都没有呢，凭什么给你呀？”方小宝也是不正面交锋，吵架都那么幼稚，意图带偏她。
“我跟你介绍一下吧，他是李相夷的徒弟，同为江湖门派，就算要处置我也轮不到你。”
女子把玩着一把蝴蝶刀，有意无意往他俩身上看，“你想说四顾门？肖紫衿德不配位，让乔婉娩给驱逐出四顾门，她一介女流又能让四顾门支撑多久？”
“四顾门如何与你无关，我呢还得回去做饭，门外那位金鸳盟盟主与我相公关系甚好，虽然我不会武功，你想碰到我恐怕还要练个几百年，劝你省省心，与其逮着我不放不如去查查你相公背着你做了些什么。”李莲花朝谷雨招招手，牵着他大摇大摆地走了。
“你怎么来了呀，这么快就想我了？”
“无颜救了个姑娘回来，楼里没有见到你就找了我，我就来找你了，想你也是真的。”方小宝侧首望了望一脸冷漠的老笛，不免有些心疼，“金鸳盟都已经成为武林第一大帮派，也没有四处结仇，怎么会有人刻意栽赃呢，虽然这事没有闹大，但一定会引起一些揣测。”
像当年的李相夷一样，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听信谣言说他杀了单孤刀。
笛飞声则是无所谓地笑笑，“金鸳盟头上的帽子不少，千手观音来了也摘不完。”
“无颜救了一个人，那人现在还好吧？”李莲花望着路面，发问也有些心不在焉。
“受了些伤，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是老笛让无颜送来的。”
“看来少夫人和这位老笛交情很深呢。”
被小孩儿叫老笛的老笛眉毛一挑，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你家少爷跟你家少夫人感情才深呢。”
方小宝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跟李莲花交缠的手指也不自觉动了动，“笛盟主莫艳羡，我掐指一算你的姻缘也不远了。”
“是她？”李莲花推门一望，躺床上的是前些日子见过的璃月，站甲板上的是脖颈子红红的无颜，这姑娘胸前被人插过一剑，此时已经包扎好了。
“你认识啊。”
“有过几面之缘。”
不然老笛干嘛特地交代送这儿来？那天从花楼出来后就正好被他逮个正着，好说歹说他们什么都没发生，那个时间方小宝应该正好在筹备婚礼，要是被他看到还了得？管他生什么气呢，强娶了再说，娶了还不说，难保不会气急败坏加上本来就委屈把啥都说出来，要是那样他们兴许和好得快些呢。
“哎，这么多，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李莲花打开食盒，一样样给端出来，吃的喝的都有，还很多没见过的货色，他们五个人吃都够了，再拿几个碗匀一匀。
“这是些什么东西啊，嗯!好像舌尖上有跳蚤，好奇妙的感觉。”方小宝抿了一口褐色的液体，酥酥麻麻的口感有点上头。
爱吃鸡腿的老笛一筷子夹走了三个鸡腿中的一个，李莲花给小孩儿也夹了一个，“跟我们这儿的炸法也不太一样。”
“烧仙草小料挺多，呐，这份没有花生。”方小宝把各种都吃了一遍，还发现烧仙草特地做了两份，一份有花生，一份没花生，皇城里这么照顾李莲花的不就剩那个人了嘛？
“花花，柳意舟他是不是不打算回原来的世界了？”
“他想，但是这个事情，他没办法。”
“怎么说？”
还有个小孩子在，下药失身这样的事说出来可不好。
“晚上告诉你叭。”
无颜悄咪咪往床上望了一眼，提了个建议，“要不要给她留点吃的？”
“不用，等会儿去厨房拿点都行，一时半会儿醒不了，这些东西趁新鲜更好吃。”方小宝吃得更卖力了，想想老笛把她带这儿来的用意就知道她跟李莲花有过非同寻常的交集，给她留，没门儿，厨房那么多吃的饿不着她。
无颜抓的是另一个重点，“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嗯，你叫不醒一个不想醒的人。”
几人同时往那边看，躺得好好的人缓缓坐了起来，看起来很虚弱。
“神医有心了，不枉人家当初照顾一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