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会有那一天的
李莲花看清来人之后也作了一礼，“参见陛下。”
“李神医，恭喜了。”
“托陛下的福。”
“方多病，这是朕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昭翎抬手示意身后的人进来，十几箱的宝物把这大堂都变拥挤了。
“还有这个，命人特地打造的同心锁，祝你们二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谢陛下。”
“不用谢，方多病在皇宫那会儿老是跟朕念叨要早点娶到李神医，梦想成真的一天，朕当然也高兴。”
李莲花不知道这小子还跟多少人说过，那时的他何尝不认为这一天会很快？
说快也快，一年而已，有十个月都浑浑噩噩，过得跟一天一样。
李莲花被送进了婚房，等着也是等着，又不会真的洞房，多喝点酒吧。
一壶两壶，三壶四壶，喝不够。
白日喝到晚上，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他明明该恨，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任他如何死皮赖脸穷追不舍以死相逼都不回头，怎么这么难？
屋外的吵闹声渐渐淡去，有个人路都走不稳，急匆匆推开了门。
“莲花，我回来了。”
李莲花视若无睹，继续喝酒。
“合卺酒，怎么不等我一起喝？”方小宝脸蛋红彤彤的，夺走李莲花手上的酒壶倒了一杯。
李莲花起身想把酒杯拿走，方小宝紧紧捏着不松，另一只手举起李莲花的酒杯凑到自己嘴边。
“我们是夫妻了，喝！”
方小宝独自一饮而尽。
“花花，你为什么不理我啊？”方小宝扶着桌子勉强没倒下去，视线一直停在李莲花的脸上。
“你醉了。”
“我没醉，是你醉了，我很清醒，要洞房呢。”方小宝把他扑倒在床，全然忘了说不与他洞房，全身心投入到这个彼此都允许的吻中，红烛摇曳，春宵帐暖，像一场苦心孤诣的梦。
“我想你了。”
李莲花纵容自己暂且放下那些欺瞒，方小宝醉了真好，可以不管不顾地把思念全部讨回来，不像他，要记得那么清楚，再怎么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要心软都是没用的，他清晰地感知到了爱，这是他所以为的早就随他而去的东西。
“我也想你了，别怕，我会轻轻的。”方小宝也不记得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安抚着不知因为什么轻微颤抖的人，“乖，别怕，我一直都在。”
在这样的抚慰下，嘴硬如李莲花也卸下了防备，伸手抱住了这个一心想要洞房的小子，如从前常有的那样，把脸埋进他的肩窝里。
“小宝，别再丢下我了。”
“我不会的。”
“好，信你。”
方小宝解开他的衣裳，一点点吃抹干净，毕竟在他那里，这是洞房花烛，要多些缱绻缠绵，越久越好。
……
“对，对不起，我昨夜喝多了。”方小宝醒来便看见李莲花一身的吻痕，他的手还放在人家臀上，而李莲花依旧是不想理会他的样子。
“是蚊子咬的，与你无关，我嫌窝里热就脱了衣服，你自己要巴上来，揉着可舒服？”
“抱歉，要不你捏回来？”
李莲花把被褥都拉过来盖自己身上，瞥了一眼他的腿，“你还要光多久？”
“现在就穿，额，衣服呢？”
“地上。”
方小宝挠了挠头跳下去捡起来就开穿，甭管是谁的。
“方小宝，你不会叫人了吗？昨晚的衣服你还穿？”
“对哦，可我这个样子……”方小宝想进他的窝里躲躲，李莲花大方地让出了一角。
“夫人真疼我。”方小宝钻进了李莲花的那一头，确实宽敞。
“腰疼，别碰。”李莲花一度怀疑方小宝是不是故意的，可他这怯怯的模样实在不像装的。
“你要是觉得委屈尽可打我骂我，别生气就好，我给你撒气。”
“少废话，衣服。”
方小宝唤来侍女送衣服，试探地摸向他的腰，“我给你揉一揉好不好，不弄疼你。”
“嗯。”
李莲花稀里糊涂跟他洞房，事后后悔不已，还好方小宝没问他怎么不拒绝，问起来就说喝醉了。
“老笛知道我在这儿吗？”李莲花才说完，腰间就吃痛，方小宝赶紧道歉，眼泪是说来就来的，李莲花熟知他的套路，浑不在意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不过是睡了一张床，你就那个样子，我要真亲了，你不跟他打一架才怪。”
方小宝心说才不是，你真亲了他，绝对会后悔。
“夫人，我们不提外人，等会儿去和爹娘去请安吧。”
“不许这样叫我。”李莲花拿开他的手，把被褥也卷走，去把衣服穿上，身后又没有动静了，一准在憋眼泪。
“哭起来让我心软很爽吗，方小宝，别对我哭，我还没死。”
“我，对不起，我以为你已经在接受我了，原来还是没有。”
“知道没有就少哭，你的眼泪于我只有讨厌，我讨厌你故作委屈，讨厌你想方设法挑战我的底线，我是嫁给你了，不是卖给你了，想让我真的放下一切就拿出你的态度，而不是装可怜博我同情，对以前的李莲花有用，对我没用。”李莲花穿好衣服坐到铜镜前梳头，知道这话伤人，但他就是要说，他也委屈。
“好，我不哭。”方小宝看起来好像不是装的，李莲花从不舍得对他说重话，这番冷漠都是拜他所赐，他真的不该哭，把温柔爱笑的李莲花变成这样，是他的错。
李莲花从镜子里看到他可怜巴巴的嘟着嘴，不自觉柔和了一点，“帮我束发吧。”
“好。”
方小宝穿着两件单薄的衣服就下来了，低着头给他梳头发，认真的样子很乖，李莲花就一直看着，方小宝也知道李莲花在看他，小小的开心了一下。
“我开了一家药铺，药材齐全，派一个小厮给你，需要什么告诉他就行。”
“噢，谢谢。”
“不用谢，我们是一家人，可以这样说吗？”
“随你。”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可以接受我对你的亲密程度是哪里，比如抱抱，牵手，或是亲亲，你会反感吗？”
“你觉得呢？”
李莲花不会因为一夜春情就全然忘却那些往事，真好，懂得撒气了，方小宝在心里哭了好几遍，这样安慰自己，灰溜溜换上侍女拿进来的衣服，不敢直视他，怕看一眼都惹他生气，毕竟这些日子都是见他就扭头，若不是嫉妒心作祟强行把他骗来成婚，现在都见不着他的好脸色。
“小宝。”
李莲花微微叹了口气，暗恨自己又心软，但这点心软和他的怄气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不可能这么快一笔勾销。
方小宝听见他叫他也很开心，“怎么了？”
“晚上我都要住莲花楼，这里住不惯。”
“我能陪吗？”
“随你。”李莲花想到莲花楼没有一点方小宝生活过的痕迹，心又开始泛疼，他做得真的好绝，衣服让老笛收走，菜谱偷了，连那块手帕也偷了，什么都不留，偏偏记忆还留着，他恨他当初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失忆，要他带着这些根本不想拥有的记忆一次次梦回，醒来对着空无一人的床榻失声痛哭，没有人来哄他，从来都没有……
有是有，是老笛，一点不会哄，他还是不能被哄好。
所以李莲花改口了，“算了，我不喜欢。”
一盆冷水让方小宝从头凉到了脚，但从李莲花的表情中他能读懂，是回忆起了有关他的痛。
要他原谅他，无疑是重新让自己进入他的生活，但不能勾起他的伤心事，谈何容易？有关他的一切都是李莲花的痛，等于把原来方小宝的影子驱逐出去，用现在的自己替换，一点也不能留。
方多病啊方多病，你活该被所爱之人冷眼相待，应该被永远抛弃才是，可你还那么幸运，有弥补的机会。
“我知道了，走吧。”方小宝隐下那些泪意，伸出手邀请李莲花牵着，李莲花没拒绝，随他见了父母，算方小宝有点良心没有告诉他们，不然不可能像现在这么轻松地说出“我们小宝可会疼人了”，李莲花不置可否，对这两位长辈敬爱有加，也配合方小宝做出恩爱的模样，让他们放心地云游四海去。
拜别了两位，李莲花就打算回莲花楼，临别时方小宝叫住了他。
“我已经派人拉过来了，还有它。”方小宝侧开身子，狐狸精的身影出现在李莲花眼前，果然胖了不少。
“狐狸精，吃得很好嘛，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成了那个恶霸的盘中餐？”李莲花揉了揉它肥啾啾的耳朵，还有圆圆的脸蛋，可爱的事物让人的心情都可爱了。
恶霸羡慕着被他心无芥蒂揉扁搓圆的狐狸精，在李莲花背后又抹了一次眼泪，酸涩地想着:会有那一天的。
狐狸精躺在地上露出肚皮撒欢，是一条快乐的小狗。
“这么可爱，把你炖了吧！”李莲花吓得狐狸精怀疑了自己的耳朵，都不肯相信李莲花要炖了它。
“我怎么舍得呀，狐狸精是最可爱的小狗。”
方小宝嘟囔道:“那我呢？”
“你？”李莲花环视了一圈整个方府说道:“你是最富的。”
“不可爱嘛？”
“不知道，挺狗的。”
李莲花想不起来他的一点可爱之处，自从遇到他没有一天看顺眼。
“楼来了，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要我的菜谱。”
方小宝心虚说道:“在老笛那儿。”
“要你的手帕。”
“还是在老笛那儿。”
“你的戒指。”
“也在老笛那儿。”
“你的心呢？”
方小宝急忙答道:“这个在你那儿，没有变过。”
李莲花勉强笑了一下，想想狐狸精应该已经吃过了，就不再做饭。
“对了，那米是你买的？”
“我看你一直没出来，就悄悄进去了，发现米缸没有米，怕你饿着就去酒楼带了些煮好的菜，也顺便买了米。”
“你怎么进来的？”
“窗户。”
李莲花指着脏兮兮破烂烂的窗户控诉道:“原来你和老笛都有份儿啊，你看看被你俩踩成什么样子了？不对，我窗户也锁了。”
“老笛也踩了？他进你房间做什么？”方小宝想这样问的，但无疑李莲花会说“与你无关”。
“我撬了，你教的，窗户撬起来动静小些。”
“那我什么时候教你大冬天杵在房外冻成狗来作威胁？”
“我无师自通。”
“行，你无所不能。”李莲花懒得再废话，进门背起药箱就走，“别跟着我，你这身富贵打扮我怕遭人惦记。”
“你也是啊，咱俩穿得一看就知道一对。”
李莲花也低头看了，果然跟方小宝穿得很搭，那个小本本上管这叫情侣装。
小本本没给他偷了，真是有点良心。
李莲花进去换件平常些的衣服，方小宝又跟进来了。
“我没有那样的衣服，可以穿你的吗？”
“我的？你想得美。”
“那我就只好穿一件里衣跟你走了，不冷，也不显眼。”方小宝已经开始脱了，麻溜得一批。
“好吧，这是老笛给我披过的，你披也可以。”李莲花把那件相当霸气的狐裘给了方小宝，方小宝也不穿，爱穿不穿。
“你干嘛，看着我脱？”李莲花解掉腰带才想起来还有个人。
“不是，那我们都背过去，你也不要偷看我。”
“谁偷看你？”
李莲花成功被忽悠了，全然忘记在以前有个人天天馋他，那个人现在依然馋他。
“对了，你肋骨上那条疤是怎么回事？”
方小宝正看得入迷，突然被这么一问，思维出现短暂的停滞，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小心受的伤，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挠着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似乎对自己刚才的走神感到有些尴尬。
“实话？”
“嗯！”方小宝重重点头，李莲花就知道不是实话，这种小动作就是为了让别人相信。
“不说便算了，我不在乎。”
“其实是抽走了一截。”
“自愿的？”
“嗯。”
“抽去做什么？”
“安在腿上。”
“腿又怎么了？”
“腿骨被抽了，不自愿的。”方小宝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剥皮抽骨的疼一辈子都不会忘，那时他没有哭，喊都没喊一声。
“那你还……”李莲花被他噎住了，这人有的是办法让他心疼，混蛋一个。
“现在呢，还疼吗？”
“疼。”方小宝扑进了他怀里，只要喊疼，李莲花什么都会忘。
“好疼，他们都不给麻药，他们就是想欺负我。”
“小宝受委屈了，他们在哪儿？”
“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