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要低头
“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个嘛，也不重要，总之我们不会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隋兄你就当帮我们一个忙吧。”李莲花挠着方小宝的手，心想等会儿怎么解释。
“其实我不姓隋，也不叫随便。”
隋彼岸是打算坦白了，李莲花却继续阻止他说下去，“姓名一事随缘也随便嘛，就像你可以叫我李兄，也可以叫我蹭饭兄不倒兄什么的。”
隋彼岸难得微微笑了一下，将自己本来的计划和盘托出，李莲花心想果真和自己所料一样。
“我不该让他去的，那样他就不会出事。”愧疚的目光就这么射进李莲花心底，他想起了自己，很快也不想了，宽慰道:“这和你无关，凡事必有因果。”
“若不是因为我拗不过他，放他出了地下室，他怎么有机会把我捆起来自己跑，都是我疏忽了。”隋彼岸眼见着就要泪流满面，李莲花掏了掏领口，却什么都没掏出来，方小宝说洗干净再还给他，不过他也不打算带了，相当于擦过尸体，还要拿给别人擦眼泪，不是有什么小仇小怨都做不出来，擦桌子倒是不错，实在不行给狐狸精当口水兜，这一到夏天就喜欢吐舌头。
隋彼岸对李莲花亦是没由来的相信，年近三十的男人好像都有股成熟的魅力，尤其是这样一个身上带着药香，总是波澜不惊的端正男子，让人生出可靠感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这个可靠的人还在抠着小手想对策。
“你原计划把我们弄晕过去之后杀了赵良城，是觉得你……娘子的死和他有关？”
李莲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虽说男子被叫做娘子有点不妥，又想到如果换成他自己并不会这样觉得，那隋兄也不会介意。
隋彼岸摇摇头，深沉的眸子涌现出难以扼制的嫌恶，“并非，是他恶心至极，想通过我们再塑转阳草，那是一种让男人能够怀孕生子的药，药性会持续十个月，之后身体能恢复正常，但是……”
他说到这里目含隐痛，像雨中摇摆的残枝，任由那不堪的回忆拍打，李莲花自然清楚但是什么，那种话放嘴里得三天吃不下饭。
“你想杀了他以绝后患，那你可知不止他一个人想要，一旦你暴露，更多麻烦会找上门来。”
“什么叫不止他一个人想要？”
“据我所知他不是淫荡酒色之徒。”李莲花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上缓缓勾出一个“宝”字，“他所图不是乐。”
他也是用了一晚上想到方小宝有任务在身，皇帝定下生死玉就会使它利益最大化，才对得起他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放过他，方小宝要做他的剑，必会时时磨砺。
“他想当皇帝想疯了？！”隋彼岸大惊，拍得那晕乎乎的两人都震了震，也没有醒来的征兆。
“我也不明白他为何要用这样的法子，但是你千万不能冲动。”李莲花把他肩膀按下去以示安抚，这脾气还挺爆。
隋彼岸冷是冷了，却越来越不静，眉间凝着一股烦躁，忽而迅速和李莲花对了一眼，李莲花也无奈看了眼方小宝，话还是对他说的，“看吧，人来了。”
隋彼岸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外面一道惊叫，身体如闪电般飞了出去，李莲花随手拿起两根筷子藏在袖子里也跟出去了。
黑压压的一群人把屋子围住了半边，那片高大的身影中有两个素衣小孩正哭着，两把刀就架在他们脖子上，闪着凛冽的寒光。
为首的人似是很讨厌哭闹声，当着隋彼岸的面把他们打晕了过去，两指掐在其中一个的脖子上，沉声道:“别动！”
李莲花站在他身后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张开一点嘴皮子说道:“冷静，强行动手你没有优势。”
“陆青远，你知道我们想要什么，识相的乖乖交出来，否则……”黑衣人力道又重了几分，不带丝毫怜惜，把那孩子掐得脖颈泛白。
“大哥，有话好说，对一个小孩子下手算什么？”李莲花从隋彼岸背后露出脸来，清晰地看到那黑衣人露出了错愕的神情，也就是这一瞬，给了李莲花掷出一筷的时间，破空声过后他捏住手腕，李莲花随即消失在原地，只听铮的一声，两把刀掉落在脚边，那两人被这番架势震住了，纷纷赶着去查看那个被他击中手腕的黑衣人，大概是趋利避害的本能，那一刹那的动作已经让他们从心里相信若是他想杀人，谁都别想走。
世人皆知江湖中最快的剑是李相夷的剑，但是能完全见识到的人只在少数，那这个身形快如鬼魅，眨眼间便能取人性命的人是谁？
李莲花捞着两个小孩儿蹲在人堆里面，正想着怎么脱身，那黑衣人却下令撤退，临走前深深看了一眼。
李莲花无暇顾及其他，把没有受伤那个给陆青远，抱着被狠狠掐了的另一个进屋，迅速在他手上施了几针，气血才差不多平稳下来，拿袖子擦了下渗出的细汗，没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半转了个身就瞥见一道蓝色身影，杨昀春穿的是黑色，陆青远穿的是紫色，他是绿色，那这个……
“他没事吧？”
李莲花迟钝了须臾答道:“已经无碍，你醒了？”
“醒了，你怎么不太高兴？”
“哪有？醒了好啊，我想问一下……”李莲花回过身来才知道不高兴的是他，立马转变了话题，“我想问一下你睡得好不好？”
“不好，梦见你遇险了，我还不在。”方小宝半点没开玩笑的样子，李莲花心想是不是被他看见了？
按照他的行为习惯，如果一开始就醒着，是不会在察觉有危险时还装的，要是恰好看见他冒险，那好比当着他的面强吻他，当时就得追出去把人打一顿，现在还能阴阳两句说明没看到，没看到便好，只有他知道当时已经做好拿身体护住这两个小孩的打算了，手上不便动武，脚也崴到了点，提气再打一场的话这脚不养个四五天是别想好的，幸好他没看到。
方小宝一直不看他，目光落在别处，板起脸来没有威胁力，李莲花是忍着笑想说话，又怕一张嘴就不正经了，幸好陆青远这时过来了，焦急问道:“黎儿如何？”
“喉咙受到严重的压迫，这段时间让他少说话，我开服方子一天两次，五两不谢。”李莲花说完先尴尬了一下，动手挠挠方小宝掌心，他也不自觉笑了笑，反握住这只无处安放的手。
陆青远以为他认真的，在枕头底下找到了钱袋递给李莲花，也极认真地道谢，那种情况下只有他能做到毫发无伤地救下他儿子。
李莲花余下的那只手狂摆，“不不不，我只是说顺嘴了，怎么可能要你的钱嘛，真不要，你想谢谢的话把我们的忙给帮了行吗？”
方小宝茫然道:“什么忙？”
“就是你在查的那个，但是，这，它，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李莲花吞吞吐吐，更加勾起了方小宝的好奇心，转而问陆远青:“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不同心，这条绳子咬断了怪谁呢？”
陆远青收到李莲花的眼色选择闭口不谈，竟然临时编了个瞎话出来，“方少侠，实话告诉你吧，那姓赵的有一个红颜知己，喜好网罗天下美男收入帐中，还逼他们学习武艺，为姓赵的扩充势力，而这些人都被记为了失踪和死亡，这也是三位正在调查的事，李兄说的帮忙是托我混入其中，好摸清他的底细。”
方小宝恍然大悟，“美男计啊？可莲花从不会舍得让别人涉险的，为什么会拜托你呢？”
李莲花知道他不善说谎，晃了晃方小宝的手，“小宝，我脚疼。”
“疼？”方小宝立马收回了目光，急切地看着他，李莲花指着脚说:“不小心崴到了。”
陆远青在床边坐下，很是配合，“对面也是一间卧房，进去看看伤势吧。”
方小宝把手臂搁到他腿下要抄起来，李莲花顺势搂上了脖子，路过堂屋时看到杨昀春在写东西，朝廷的信鸽就站在桌子上等着，然后他就被方小宝放到床上了，脱掉鞋袜一看确实只是小伤，或者说根本看不出来，淤青一点没见，但确实在疼。
“这里？”方小宝在他面前蹲下，左手托住脚掌，右手按了按腕骨上的一处。
李莲花摇头，“好像不是。”
方小宝又往下摸索了几寸，李莲花这下感觉到了，直点头，“就是这里。”
“你往里坐点，这样按着舒服些。”
李莲花抽回脚放到床上，把方小宝拉了起来，“没那么严重。”
“那什么叫严重？要青紫见血还是骨骼断裂，疼了就是严重，你坐好也行，今天我是按定了!”方小宝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搓了搓手掌，把李莲花的脚放到腿上，不急不缓地按着，不知道的真会以为李莲花腿断了，方小宝在给他做康复。
“小宝？”
“嗯。”
“方小宝。”
“嗯？”
“方多病？”
方小宝好久没听见他叫他真名了，顿了一下接着按，“娘子叫我何事？”
李莲花的脚左右动了动，还扭一扭脚腕表示已经没事了，看着温柔体贴的方小宝移不开眼，“你认真的样子真帅气，但是你不许向我低头，看伤也不行。”
“我就要，低头又不是什么丢脸事，何况是你，你不想我低头就不要受伤，我心疼起来是不管你怎么想的。”方小宝平平常常的语气说出了你不得不从的感觉，李莲花大为震撼，小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
方小宝还在揉小腿，不过下手已经重了些，这种又痛又爽的感觉让李莲花十分舒服地啊了一声，之后空气凝滞了半晌，脚还在方小宝手里的那人脸颊爬上了一抹红晕，试探性地瞟一眼方小宝，没多想，没多想。
李莲花这样默念，目不转睛地盯着方小宝，试图找到方小宝心静的证据，飞扬的眉毛，调笑的表情，还有不安分的手，把他一整个拽过去了。
方小宝登时离他不超过三指的距离，李莲花托着他的头把这距离缩短，只要他睁眼就会发现门外还站着两个，被刚刚那声音引过来的。
陆青远平淡地观望着那热吻的两人，“你是朝廷的人，地位还不低，李兄是江湖人，方小兄弟是李兄的人，那也是江湖人，距离南胤之乱过去已大半年，朝廷又起隐患，为什么你会跟在他们身边？”
杨昀春说:“这应该我先问问你吧，在菜里下药，既不谋财也没害命，倒是你的儿女昏迷不醒，李兄还跟你达成了一致，你的秘密比我的更多，交换的话我吃亏。”
在他们的目光中方小宝不知何时已经走出来了，不难看出他很高兴，交代了一句:“我很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