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逃
就在琴洱觉得周舒瑾开始坐以待毙的时候,周兄显了神通,在重重监控里借了哪位的电话,隔着千山万水啪的把江南四面八方凡是靠近冰岛航线的潜水艇都售空了。
周兄回来的时候跟平常一样,往冰面凿个洞开始钓鱼,这下他神经质一样把屋子里所有还能喘气的人轮番叫出去看他钓鱼。
也就是看他在冰面上架好了鱼竿,衣角在风里乱甩,然后他开始高谈阔论,怎么挣钱!
第一个就是十三。
就算十三说自己看不见,周舒瑾也没放过他。
李易向来跟他井水不犯河水,不想挪尊驾。
周舒瑾侧着探过身来,半弯着腰,压低声音,急速地、恶狠狠地说:“十三那双眼睛是替你赔的!你不来我早晚让你还给他!我一层层扒你的皮,肉疼,疼到骨头缝里去!十八层地狱在等着你呢!”
李易随即一甩手:“攮!拿刀来!你使劲攮!女孩儿呱呱的!自个儿胆子小还赖天黑了!”
周舒瑾以前所未有的魄力,提溜着他后背把他拉到了冰洞边。
那个地方已经结回了薄薄一层冰。
周舒瑾把鱼竿一打,又打碎了冰面,跟李易聊起了家常。
李易揣着手蹲在那里,冷风吹得他懵呼呼的。周舒瑾的思维极其活跃,像喷泉一样,李易都不知道两人聊着聊着怎么会从股市聊到早市的青菜会卖多少钱什么时候最便宜这种事上。
明明两个人都没买过菜。
冷风吹得李易脸都麻了,最后不胜其烦,不得不一次次地阻止他……钓到没有?好了!差不多得了!你脑子里就只有鱼!猫托生的!
李易:“什么你没挂饵你忘了你丫的。”
周舒瑾忽然把他扔进了水里。
李高志呼喊着跑来,冰面脆生生地都碎了,他也摔到水里。
水底有个黑黝黝的巨物靠近他们,把他们吞到兜里往冰岛外逃去。
数以百计的潜水艇以落水的地方为中心同时往四面八方逃窜,拖拉在身后的航线像一场苍白的烟花。
所有人在极度惊骇中醒不过神来,后来看到潜水艇跑得极快,一路上冰越来越薄,天越来越亮,渐渐出现了绿色。草薄薄一层涂在地上,像新长出来的胡茬。
他们这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去。
潜水艇上没有周舒瑾。
又或者是他在其他潜水艇里。
等他们踏上久违的土地,发现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一切都变了。
他们的弟子、属下通通被纳入军队供应,被颁发了奖章——“钢铁青年”,颁发了新的土地和工厂!
关键是他们的属下忘了他们的存在,似乎为这份差事感到很高兴。
从潜水艇下来的人们都愤怒地笑了——青年!青年!中了圈套了!
属下们还有不满二十岁的。但年轻?青年?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接了这份差事,属下们就老了——吃教训吃的。
然而,周舒瑾还在冰岛上,他决绝地往回走,走了大半天才看到一栋房子。
这次电话是肖巧儿出卖身体换来的。
这对周舒瑾来说是个侮辱,但谁都无可奈何——肖巧儿反而安慰他,自己本来就干这样的活儿,无甚要紧的。
“你这样会怀孕!”周舒瑾说,“这儿没有保护措施,这儿不可能适合一个孕妇!”
她裹着睡裙躺在毛绒绒的沙发上,长腿半露,身段很有成熟女人的味道,脸蛋却漂亮得像二十几岁的姑娘,白里透红,软软的,表面的色泽像镀了一层釉似的。
她一言不发的时候,有一种高贵的、梦幻般的感觉,很艳,很美,眼神里带着小狮子那样的桀骜不驯。
见到周舒瑾进来,她扯了扯睡裙挡住自己的腿,半垂着眼帘吐出一口烟。
“走了!走了。”周舒瑾拉开她的新衣柜随手拿了几件厚实的衣服扔给她,“马上走!”
“不走了,这儿有什么不好”
“你疯了!你在这儿只能做一个娼妓!你的工厂,你的钱,全不要了把自己系在男人的裤腰带上你不会想过这样的日子的!”周舒瑾脸带怒容,他还觉得对不起肖巧儿了,谁曾想她有点乐在其中。
肖巧儿的目光很缓慢地在周舒瑾的脸上游走,看他熟悉的五官,笑了一笑。
他们之间也争吵过很多次,也分分合合很多次,每一次都和好了,这一次依旧多了一个别人——
贺昭。
而肖巧儿跟周舒瑾分开刚好四年了。
肖巧儿不知道彼此之间还会不会和好,但她被折腾得很累了。
“你认真的”肖巧儿仰起脖子笑着问周舒瑾,“我看到有一位先生陷入了跟我一模一样的困境。他年轻,善良,温和,最重要是只要你好。他也伤心欲绝。”
过去的点滴在周舒瑾脑海里走马灯一样闪过。
周舒瑾站在衣柜前陷入沉思。
“他的结果跟我会不一样吗你说过你会回我身边的,结果让我等来了那份报纸。”肖巧儿低声说,“亲爱的,低低头,我们是爱人不是仇人。”
这是他们约定的一句话,是一条红线。如果事情脱离了控制,周舒瑾允许肖巧儿用这句话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说这些,抓紧时间。”周舒瑾催促道。
“你赶时间你就先走吧。我不赶时间。”肖巧儿平静如水。
“你到底要怎么样!他们多可怕!最后他们会用鞭子打你。”周舒瑾心急如焚,但他知道自己拧不过肖巧儿。他一想到肖巧儿有可能怀上那些恐怖分子的孩子就不寒而栗。
十有八九会是超雄症!
他绝不能让事情再这样下去。
他弯腰去抱肖巧儿,摸到了她皮开肉绽的脊背——摸了一手血。
“巧儿!他们已经打你了!”周舒瑾嘶吼出声。
肖巧儿目光灼灼地盯着周舒瑾:“你真是让我白挨了。”
周舒瑾用大衣把她层层裹住,抱起来往外走。
风雪很大,可他的怀抱里很安静很安稳。
肖巧儿默默地靠着他。
风把她一丝长发撩出帽子。
她的秀发在雪里失去温度,也染了风尘。
“冷。”她说。
周舒瑾抱着她回到他们之前住的塔里,那里有暖炉。
此时所有的潜水艇都出发以分散注意力,让真正有人的那一艘潜走了。
剩下他们,已经被死死盯住了。
周舒瑾将希望寄托在逃出去的人能回头伸出援手。
他替肖巧儿上好了药。
夜里,多的是士兵爬上塔来找肖巧儿。周舒瑾震怒,自那以后守住了塔楼的入口。
肖巧儿像一朵妖艳的罂粟花,仅一次亲热就让致瘾毒素钻进了人们的血液里。即使她什么也不做正在养伤,也能让那些暴躁的男人上瘾着迷。
可周舒瑾不碰她。
“你怕有孩子还是不想让他伤心”
“都有。”
周舒瑾整夜与肖巧儿共处一室好提防那些没有分寸的士兵,坚持在躺椅上自己睡。
随着外出的日子越来越多,肖巧儿发现他有点迟钝了,说什么都有点前言不搭后语,或者说他在痴迷着点什么而心不在焉。
她拢起外套,走到躺椅背后看过去。
周舒瑾出神地摸着他练习穿的戏服。
“你怎么总看着它你都呆了。”
“无事。”周舒瑾收敛目光,微微一笑。
“人一呆就容易老!”肖巧儿推了推他肩膀,笑着说,“赶紧找点别的事。”
肖巧儿一说就中。
周舒瑾可在意了。他立马起身走到镜子前仔细检查自己的脸。
他不想让贺昭察觉自己变化太大。
“我还好吧”周舒瑾问她。
她笑着:“你怕了一旦老了就不好意思拈花惹草了,对吧?”
“碍。”周舒瑾又问,“说实话,我看起来还好吧”
“好,好极了。你根本不用担心这个。”